或许是因为大公的原因,他觉得这种事非常恶心,要不是所有人都在和他说罗科不好,他才不会倔着脾气去任用一个喜欢男人的家伙。
“这是我送给您的……”第一个男声似乎有些惊喜,“您竟然随身带着……”他的尾音缱婘:“我好开心……”
“是……你早上没有看见吗?”安塞尔的声音也低低的,和平时的果决坚定不一样,带着点沙哑与柔软。
托雷听不下去了,走进一个空隔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隔壁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一会才传来压得很低的声音:“扣好了,紧吗?”托雷没有听到安塞尔的回答,只是听到隔壁的门打开,两个匆忙的脚步声从他的隔间前经过。
人工池塘离岸不远处吊着一个水上秋千,秋千下铺满了褐各色的花瓣,顺着静静地水流慢慢散到远方。
黛儿靠在威廉怀里,裙摆下小巧的皮鞋轻轻晃动,天真又俏丽,威廉说了很多缠绵的情话,黛儿静静地听着,突然抬起头一脸纯真地笑了起来:“那么,您会娶我吗?”
这句话问得目的性太强,和黛儿一贯的迂回沉稳完全不一样,或许是威廉的态度让她有了危机感,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威廉也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一下呆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她。
黛儿心里凉了半截,果然,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眼里一下充盈泪水:“您不娶我,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这些肉麻的话,您想让我做您的情人吗?”
她的声音颤抖,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她留下的血迹是不是弄巧成拙了,威廉是发现它是假的,还是不想负责,亦或是那个血迹被仆人清洗掉,威廉根本不知道?
威廉正想回答,黛儿又不给他机会地开口,将退路堵死:“我虽然卑微,只是一个侍女,但我绝不做任何人的情人,如果不能成为您的妻子,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就此分开吧。”
她说着,摇摇晃晃地扶着绳索站起来,可这里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方才也是威廉先上了秋千再将她接过来的。
“分开?”威廉一把拉住她的手,拉到面前,黛儿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因为正好是他拉的这只手手套下掌心处还有未愈合好的伤口,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露馅了,几十种借口在脑海中闪过。
“您为什么要说这么狠心的话?”然而威廉似乎并没有发现,眼里的疑惑是实打实的,“您不是说爱我吗?”
“那我也不要做情人。哪怕我……喜欢你,哪怕我们已经……”黛儿故意停在这里,好像羞得说不出口,同时偷偷观察威廉的反应,没想到对方眼神躲闪了一下。
果然,他知道。
黛儿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一把甩开威廉的手,提起裙子,蹬掉高跟鞋,松开绳索猛地跳了出去。
威廉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秋千被反作用力推出去,他一个不稳,要不是及时抓住绳索,差点就翻到水中。
他慌乱之中,鞋子划过水面,搅开花瓣,撩起水花,一抬头,正好看见水珠翻飞之中,黛儿稳稳落地,裙摆在身后仿佛孔雀的拖尾。
秋千和岸边离得说远其实也不远,他自己一跳也可以做到平稳落地,但一个娇滴滴的淑女尤其是穿着那么厚重的礼裙这么做,实在是让他难以置信。
他说不出话来,黛儿转身依旧是那副柔弱娇嫩的模样,威廉几乎要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维恩,少爷给了他表弟的身份,说真的又把他放在心上,生怕他受人欺辱。我呢,夫人再怎么宠爱我,我也还依旧是一个侍女!”黛儿不知道是不是在说真心话,但落下的泪水却不像是演的。
威廉感觉她的眼泪就好像是琥珀,而自己是爬在树上被琥珀包裹住的的小虫,窒息痛心,但这么多天来做的心理建设让他忍不住开口:“难道有人会欺辱您吗?”
“您现在不就是吗?”黛儿毫不留情地反问道。 威廉一下哑口无言。
“您和那些知道我是侍女而戏弄,调笑我的人有什么分别?”黛儿报出一个个名字,“他们每个人我都记得,但我甚至不敢告诉夫人,我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们的阶级,我只是一个漂亮的宠物罢了。”
威廉的心几乎要碎了,黛儿报出的名字都确有其人,甚至有不少是他认识的,他晕乎乎地,嘴唇颤抖,几乎没有过脑子就无意识地抗拒道:“……我以为……他们人还挺好的……”
话音刚落,他一下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黛儿本来的意愿可能是想博取同情,此时却好像被戳到了痛处,神情一下冰冷,眼里的失望几乎要将人的骨髓冰冻。
她后悔花了这么长时间在威廉身上,亏她还以为威廉和其他的贵族并不一样,她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声如磨铁:
“那是因为你是个蠢货!”
威廉瞪大了眼睛,黛儿已经不想再装下去了,满脸厌烦,怒骂道:“你是伯爵的儿子,你是上尉,是男爵,地位显赫,家财万贯,他们自然巴结你,讨好你,在你面前装的人模人样。但你如果真的以为他们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如果你真的因为自己的经历而认为这个世界是温柔的,还来质疑指责别人的话,你不叫天真,你只是愚蠢!”
好像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威廉因为这虚幻的寒冷打了个哆嗦,这个懵懂的贵族一直以为自己清醒过人,却现在才从美好的梦里惊醒,曾经见过的流浪汉,倒在地上的饿殍,骨瘦如柴的流浪汉,拉着马车的工人,穿着单薄衣裳的报童,偷拿食物的仆人,浑身青紫的女子,一跃而下的病人,满身是血的伤者,种种人间惨剧一并涌入脑中。
黛儿不想再和他废话,取下头上的红色装饰花,扔向他,威廉竟然一下不敢接,好像那是一团燃烧的火,眼睁睁地看着它落进蓝色的水中,几乎要以为会看见蒸腾的白气。
重新恢复平静的水面倒映着秋千上愣神的红发青年与岸上提黄裙快步走开的赤脚少女,以及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湖旁的平台,安塞尔背靠着栏杆吹着风,下方的湖水波光粼粼,静谧无比。
托雷双手搭着栏杆,一口将手中的红酒闷掉,然后两根手指勾着高脚杯,神情郁郁。
“你当年和法瓦尔一起和我决裂,我现在还记仇呢……”托雷好像真的有些醉了,话都有点说不清楚,“现在你想让我帮你,哪有那么好的事?”
安塞尔叹了一口气:“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帮我?”
托雷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皱着眉头,勾起嘴角:“我不仅不帮你,我还要所有人都给你投反对票……”说着他又一用力,安塞尔顺着他的力度,靠近了一步,他有些满意地弯起眼睛笑了起来。“这就是本王子的报复哈哈哈。”
安塞尔知道他这么说,以前的恩怨也算是过去了,否则托雷才不会和人开玩笑,于是无奈地拉开他的手,整理起自己的领口。
玉片护身符上系着的红绳在苍白的皮肤上如此鲜艳,托雷的视线一下被吸引了过去,在更衣室里听到的对话又回想起来。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另一个声音为什么那么耳熟,那不就是安塞尔所谓的表弟吗?
他拎起地上的红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歪过头:“你这么求我,是为了你的表弟吗?”
他和安塞尔算是发小,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名不见经传的表弟,只是他懒得去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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