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吴祺瑞嗤之以鼻,直到越来越多的异样显现。
再后来,他取来谢松原的血液样本在电子显微镜下观察,看到的“空无一物”。
——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那他是什么呢?
吴祺瑞想不到第二个答案。
他要成为盖亚。一道惊人而大胆的声音便在那时自男人脑内响起。
他要杀了自己那非人的儿子,夺去他的天赋与基因,拥有那至高无上的神力!
什么爱人、亲人、朋友、家庭,还有生而为人的身份,与成为真正的高级生物相比,究竟又算得了什么?
吴祺瑞深深打了个冷颤,忽然又想起一件本应早已丢失在记忆深处的事。
那是在七年前——差不多当下这个时间点,还是人类的吴祺瑞趁着研究所大乱,悄悄带着下属钻进园区,想获取谢明轩他们的实时研究进度,找到对谢曼晚当下的情况有帮助的文件与材料,当然,如果能趁机把谢松原带走就再好不过。
但他来晚了一步。
吴祺瑞抵达大厅时,只看到建筑物内、外到处都是变异怪物的尸体,其中也夹杂着死去的人类。除此之外,还有相当奇异的一幕——
研究所主楼正面的外墙上,蔓延着一道长长,长长的稀薄血痕。
那血从最高处的天台溅落,少部分沾到了墙壁,大部分都滴在门口的玻璃雨棚和地面上,运动轨迹和血量惊人。
因为根本不清楚那时发生了什么,吴祺瑞很快就将这点抛在脑后,毫不在意。
命运分明早已给过他不止一次暗示。
可彼时的吴祺瑞尚在局中,就算提前得知了重要消息也不会相信。只有到谜底揭晓的那一刻,当他回头望去,才发现预言竟是那么惊人的准确。
七年之后,这个细节鬼魅般地浮上他的心头。他顿时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当年他看到的血迹正是来自谢松原的血迹——
早在未来还没有到来和发生、吴祺瑞本人都还不知道七年后的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的时候,那时的谢松原和他已经纷纷从七年前穿越回来,完成了这决定他们命运的一战。
而在那之后,盖亚匆匆离开,潜入地下,再也没人看见它的身影;谢松原好好地活了下去,直到他二十一岁这年,可怕的怪物再次“浮出水面”……
不,他不信!
吴祺瑞像是陡然察觉到了什么,几欲怒吼出声。
难道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重蹈七年前的覆辙?
这不可能。吴祺瑞又很快打断了这个念头,恶狠狠地对自己说。
就算82号曾经见过从未来回来的谢松原又如何?而现在还远没到决出胜负的时刻。
根据多宇宙理论,这件事一定会有至少两个不同的结果,要么吴祺瑞赢了,把谢松原成功杀死;要么穿越回来的谢松原成功了,而他惨淡落败。
谁说这个世界是他一定会落败的那个宇宙?
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因为只要再多想哪怕一秒,吴祺瑞的头脑就会立刻掉入无止境的深渊,软弱和犹豫是他此时最不需要也最没用的东西。
吴祺瑞的表情骤然变得凶狠。
他知道他再也抓不住比今晚这次更好的机会了,他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不信他的到来造成不了任何改变,他分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去——死——”吴祺瑞奋力张大嘴巴,声音浑浊低沉、宛若洪钟。
扑面而来的“气流”将他半嵌在怪物体表的人脸挤压得扁塌变形,像一头撞上了玻璃,他的整个身体都因为向前冲受到的阻力而控制不住地向后仰倒。
时间场的裹挟几乎让他寸步难行。
吴祺瑞疯狂消耗着自身的能量与生命,像一只艰难地在凝胶间钻研爬行的肥胖蠕虫,飘浮在空中的身影宛若经过了放慢数千倍的动作回放,连叫喊都荡起了回音。
时间形成的大浪朝他迎面扇来,产生出向外排斥的力。
吴祺瑞必须要付出极大的力量才能稳住身形,堪堪停在原地。
而当他尝试朝时间场中心移动时,每走一步更是像在被抽筋剥骨,他每朝地上的谢松原靠近一公分,身上的皮肉就肉眼可见地消减一圈,仿佛被人凭空抽走了一部分血肉。
身体前缘与时间场激烈相触的地方因为高热的剧烈摩擦发出明黄泛白的巨大闪光,怪物肉眼可见地一再缩水,大量密集的点状能量光子不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逸散、奔逃,像拖曳在身后的流苏。
吴祺瑞一边咬牙前冲,一边难以自抑地发出惨叫,那感觉就像生生被人从身上扒了一整层皮肉脂肪下来,浑身都痛得像有火焰灼烧!
终于,他到达了时间场内圈的边缘。
眼前的怪物像是一枚在穿行途中陡然嵌入玻璃中的子弹,遮挡在谢松原面前的半透明保护罩瞬间辐射开一片蛛网状的扩散裂痕。“玻璃”不堪重负地凹陷下去,发出吱呀吱呀声。
吴祺瑞双眼放光,如饥似渴地望着眼前这一幕,面上几乎就要浮现出喜悦。
他咬紧牙关,加倍燃烧起自己的身体部位,仿佛承载到极限的防护罩凹陷到最大程度,眼看就要破裂崩坏。
白袖抬头看着这尤为惊悚的一幕,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股猛烈的电流钻进青年的胸膛深处。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青城附近两个与之电网联通毗邻城市相继陷入黑暗当中。
时间场内的能量明显变得更加充盈,眼前的防护物紧跟着弹了弹,在白袖和怪物的眼皮底下缓慢而富有弹性地修复归位,比之前还更紧固凝实。
它像半个微型的太阳,在须臾间发出尤为耀眼炽盛的可怕光芒,竟叫吴祺瑞完全睁不开眼。
这枚千里迢迢而来的“子弹”彻底卡在玻璃当中,失去了向前的力。
虚空之中,怪物与吴祺瑞的合体脸颊扭曲到了变形。
他的身体被周遭的时空无情而暴戾地残忍挤压着,发出任何生物面临绝境时都会发出的如泣如诉的呼号。
谢松原就在这时睁开了双眼。
他本已失焦的眼睛注意到了吴祺瑞的动作,目光渐渐聚焦起来,看清了男人此刻的模样。
他居然轻轻一笑。像在永恒的赌注中扔下命运骰子的谦虚胜者,发出命中注定的宣判。
“你永远也……无法……杀死我。”他的声音虚弱破碎。
“……永远。”
“永远。”
“不!!!——”吴祺瑞绝望地哀嚎起来。
白袖数不清谢松原究竟死了多少次。
是一千次还是一万次?
千万次还是亿万次?
似乎都不重要了。
无数个世界、无数人的一生都在他的笑中泡沫般虚度、消失,无情地滑走,在怪物身上勾画出苍老的年轮。
“不,不不不不!——”
吴祺瑞癫狂地大叫着,像受惊的猫狗一样尖利地嘶鸣,不顾一切地在虚空中扑向谢松原,形象尽失、老态龙钟,挣扎着从身前伸出一只类似是手的畸形部位,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对方。
他开始变成谢松原在岩浆库内看到的盖亚的样子,风尘仆仆,仿佛苍老的树皮。
不,甚至比那还要再憔悴一些。
时间场中仿佛有只无情的大掌正把他揉搓捏扁,使得吴祺瑞像漏气的橡皮艇一样皱缩起来,佝偻得不成形状。
吴祺瑞终于崩溃了。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地位已经彻底调转。他再也没有办法杀死谢松原,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他是今夜的败者。
马上,他也会和那些原地消失的变异生物一样,在这片时间场中丧命,成为反哺给谢松原的养料!
时间场却在这时停止了转动。仿若维持设备运转的巨大引擎骤然熄火,寂静的夜空变得落针可闻。
那一刻在场所有还能称得上是“人”的生物脸上都浮现出了错愕,就连谢松原也感到不可置信。
电力就这么用完了?不对,他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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