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启……孟凛划过杯盖手间一滑,他忽而想起白烬是认识童子启的,当初是自己设局将了童慎与周琮一军,还在白小将军面前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现在想来当时举动或有多余,然而却是欺骗了白烬,他还在那时打过应如晦的主意,这事如果给翻出来,让白烬见到了童子启,旁生枝节,重提旧事,怕是还要闹得不愉快。
孟凛眼里露出丝不悦,不能让白烬见到童子启。
杀了吗?
外头天色晚了,孟凛不愿再出门,白烬今夜也应当不会再来了,因而孟凛服了吴常送来的药,就早早睡下了。
许是今日放走了赵永佺,又见过了童子启,孟凛日有所思,梦见了些以往断断续续的片段——
“公子,赵府的人几乎都处理了。”江家的杀手披着灰袍,刀尖淌血地将个人摔在地上,“除了这个赵永佺。”
尚且还是六七年前,赵家娶亲,赵永佺刚从酒中清醒一刻,趁着他无力抵抗,半夜里就有杀手潜进其中趁虚而入,他被挑了手筋,难以动弹,唯有怒目盯着面前这个穿着身青衣的少年。
孟凛脸色惨淡,和着冷漠的眼神更是有些瘆人,他从那杀手手里把刀给接了过去,刀间滴的血滑到了赵永佺的脸上,“赵家主,你从前杀宁家满门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想死吗?”孟凛往下把刀撩到了他胸口的位置,“可惜寻死并不容易。”
孟凛拖着刀在地上划出一路刺耳的声响,此刻夜色昏暗月光掩起,唯有周围众杀手手里举起的火把明亮,而偌大的赵府像是沉了死寂。
孟凛眼里闪过当初南朝时母亲葬身大火的场景,眼里的火光不止,他举过火把,让赵永佺亲眼看着,一把火烧掉了红绸漫天的赵府庭院。
他闭眼听着其后的哀嚎,恰如他亲临宁家遭屠的当晚。
“啊——”赵永佺的嚎叫从眼见赵府灭门喊到了穿他琵琶骨的当时,雪亮的银勾从他肩骨处穿透过去,渗出的血染红了他的大半身。
孟凛生生看着,全然冷眼地做个旁观者。
视角一转,前世在太子手下做事,事事多有阻碍,太子殿下行事利落,不论是周琮还是方扶风,手里都捏着人命,为了得到齐恂的信任,孟凛亲手将旁人的把柄交到了齐恂手上,由着为民请命的好官一招不慎辞归故里,人人看来文弱的新科状元,却是道貌岸然的宵小之辈。
孟明枢哄着让他说出朝中名册,孟凛觉得事不关己,半真半假地给了出去,说来通敌叛国,他不辨是非地当真做过不义之事。
哪怕到了今朝,他让人把童子启送到白烬面前,又拿应如晦的命引开了白烬,为的就是避开他去逼问童慎口中的实话,童慎在他刀下有如鱼肉,他亲手递出毒药,让他今后再说不出话来。
他连白烬的安危也曾不顾惜过,那街道上指认白烬的乞丐能给他留个时机,他就任由他被刑部带走,让白烬置于危险,其后他良心发现,却是律法之外地让人杀了司马菽。
但凡不利之人除之而后快。
……
往事的画面在眼前闪动,孟凛不愿为做过的事而后悔,旁人的生死人命他压根不在乎,他可以冷眼地始终做个旁观者。
只是这一桩桩一件件聚集起来,他忽然有些害怕了,他害怕这些事情被白烬撞破,白烬能接纳自己不可改变的出身,他还能接纳手上添了鲜血的自己吗?
我……孟凛心想:我早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了……
“孟凛。”孟凛身后忽地响起白烬的声音。
孟凛猛然一惊,那眼前的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还在放着,竟是正正好地摊开在了白烬的面前。
“白烬你……你别看。”孟凛想伸手去挡,可他巴掌大的手压根拦不住白烬的视线。
白烬的脸本就生得清冷,他嘴角一拉,就有些让人不寒而栗,孟凛许久没见白烬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了。
白烬像是逼问:“你当真,做过这些?”
“我……”孟凛露怯了,他往后退,却被白烬两步上来一把抓住了手腕,那勒着他的手冰凉,仿佛当初在大牢里戴的锁链。
白烬身后的场景顷刻变成了一场大雪,风雪呼啸过来刮过孟凛的耳际,他被逼着后退不了,他被圈在雪地里,犹如坠了冰窟。
孟凛答应白烬不想骗他,可这话说来让人肝肠寸断,他几乎是咬着牙来说:“我……我当真做过。”
话才出口,孟凛整个人一个激灵,心都要跳到嗓子眼,立即就睁开了眼来。
是梦……
孟凛捂着跳动不止的胸膛,足足绵长地呼了几口气,才将心安回了胸口中。
他又对自己说了句“是梦……”,缓了许久,才从神思中找出几线清明,他抬手看了看两手空空,手腕上并未戴着锁链,纤细的手上也见不到沾上的鲜血。
可孟凛依旧是置身雪地一样冷。
……
作话:
祝大家假期愉快呀~
第79章 心结 “我随你怎么处置,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翌日清晨,庭院尚且迷了薄雾。
白烬如今出入江府无碍,无人敢拦他,他一早过来,却是没找孟凛,找上了吴常。
他有些事情想向吴常请教——吴常从孟凛幼时起就照顾他,知道许多他从前的事,而孟凛在白烬面前总是报喜不报忧,有些事情一嘴带过,白烬觉得自己追根究底地问有些不太合适,因而就去请教了吴常。
白烬一身便服与吴常并步走在庭院,他微微侧身对常叔态度和气:“我听孟凛说,他幼时过得辛苦,因为落水导致后来生了场大病,自此缠绵病榻,但他从前,也是练过武的吗?”妍杉挺
吴常想起过往神色微动,“宁家出身江湖,除开那府里的别人,我和小姐都曾教过他一些。”
说及此处,吴常下意识往自己空荡的右臂看了眼,又释然似地面无表情道:“公子那时候上进,是块练武的材料,却……落水伤了身子,本来小姐是想瞒他,但是王府里有不懂事的找他的麻烦,公子知道他以后都不能练武,就再也没碰过了,尤其是刀剑。”
白烬心口发涩,他追问:“为何是刀剑?”
“他应该是还有些心结,从前孟明枢有个儿子拿剑打输了他。”吴常伸出手握紧又松开,“他就再也拿不稳剑了,像是心里有些抗拒,你也知道他……惯会逃避。”
白烬对此深有体会,孟凛最爱装出副喜笑颜开的模样遮遮掩掩,遇到难以启齿就闭口不言,就算是说好了言无不尽也是挑人爱听的说,还乐意自作主张替人下了定断,然后顾自地作出些危险的举动。
“常叔,我想替他解了这个心结。”白烬想起孟凛的模样,心里就陈列了百般滋味。
“缠绵病榻反倒容易每况日下,日日躺着我怕他出什么毛病,他从前应我一道练武,所以我今日来,想问常叔可否带我去趟江家柴房,我打算寻跟木头,给他做只木剑。”白烬又补充道:“倒不是真的让他练剑,就单单想让他斩断些不必要的过往。”
当初知道孟凛与白烬之间的情谊,磐石一般的吴常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觉得奇怪的,可白烬实在太过懂事,凭空让吴常觉得是自家公子耽误了人家,但知道有人照顾体谅孟凛,他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这算什么事。”吴常应道:“我带你去。”
吴常带着白烬往江家后院的柴房走。
而此刻柴房里,童子启正被童慎喊起来干活,童少爷拿着砍刀打了个哈欠,“爹,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
童慎剜了倒霉儿子一眼不说话,心里却是骂了个来回。
要不是孟凛那厮在童子启身上下了毒,每旬没有解药他就得死得难看,自己何苦委屈地在这里当个伙夫,这孩子却一无所知地见色忘父,见了孟凛一面,还在自己面前念叨这个公子如何好,暴脾气的童慎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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