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火车轨道经过众人的商议,最终选择了渝关到幽州的路线。
其一是因为平州城外飞来谷的那座煤矿储备量极大, 日后可以通过这条铁路给幽州城运输煤炭,其二,第一批的盐厂、油厂、糖厂都在渝关,有了这条铁路,以后官坊运货过来也会快速和方便许多。另外,这条路径途中还经过了蓟县,可以将那边码头上岸的货物也带到幽州。
现在火车的车厢、货斗都已经制作完毕,最后一段铁轨的铺设也已经进入了尾声,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状态。
顾念和墨青都卯着劲儿的努力,希望能尽快将蒸汽机弄好,让这条铁路在除夕之前通车。
结果昨天试操作的时候出了些意外,两人在现场忙到将近子时。
年深无声地叹了口气,松开那根勾着顾念蹀躞带的手指,“下次要是再有类似的状况,记得先让人回来给我送个消息。”
“遵旨~”顾念促狭地朝年深眨了下右眼,起身抓过亲兵捧在手上的狐皮斗篷,边走边风风火火地往身上罩。
“殿下,你慢点,当心绊到门槛。”亲兵忙不迭地跟上去。
“你能不能念着我点儿好?”
“可是你昨天就是被机器勾到衣角差点摔了。”
“闭嘴。”
“唔~”
窗户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顾念动手捂住了某人的嘴。
屋内的年深摇了摇头,也放下了手上的筷子。
马车走到理工学院正门所在的学前巷,立刻放慢了速度,亲兵压低声音道,“殿下,门口那边好像又围了不少人。”
顾念叹了口气,“老规矩,走侧门。”
第一堂公开课之后,理工学院的确如他所愿的在京城一炮而红,打响了知名度,但慕他身份而来的追逐热闹的看客也随之数倍增加了。
为了避免打扰学生们的上课环境以及安全起见,顾念不得不将接受年深的建议,在学院门口派了金吾卫看守,只在公开课的时候按教室席位数对百姓们开放,先到先得。
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每日会堵在门口,等着一睹他这位‘皇夫’的风采。那情形颇有前世粉丝们在机场围堵偶像明星的架势。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会慢慢习惯,但目前看来,依旧还有很多人乐此不疲。
人比较少的时候,顾念其实也不太在意被人看几眼,但像今天这种人数比较多的情况,为了避免发生踩踏之类的危险,他就会走侧门。
走到‘办公室’,桌子上又堆了一堆厚厚的拜帖。这些投帖的就比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心思更深了,基本都是想请托他‘办点事情’的。
顾念的态度也很简单,全部不见。朝堂上的事情太复杂了,年深处理事情也向来比他周全得多,再加上现在他手上一堆事情,实在无暇再掺和别的。
尤其最近朝堂上正为新税法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天下生意做得最大的几家里面,就属叶九思和他们跟年深关系最近,叶九思又跟顾言、完颜旗达出去剿匪了,根本找不到人。很多人就把主意打到了他和墨青身上,想让他们去跟年深建言,为从商者争取更有力的条件。
前几天,甚至有人直接在门口拦住他,大声质问,“你也经商,难道你愿意交那么多税?”
“愿意,”顾念朗声回答,又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因为我觉得交得值得。”
那人不禁噎住了。
他不明白,对顾念来说他们计较的东西其实根本没关系,反正现在赚钱也绝大部分都是为了补贴大荣的各种基础建设,不过是从左口袋掏钱还是右口袋掏钱而已。
顾念下课回来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有亲兵上前递过来封拜帖。
“殿下,有个胡商求见。”
商人?顾念皱眉,“不是说了不见么?”
亲兵垂下头,嗫嚅地道,“这人跟其它人不同,他还拿了封年家的帖子。”
年家的帖子要么是年风勇给的,要么是孙芷兰,难道是什么故人?顾念抬手接过了拜帖。
帖子的落款上写着个字,何鞍书。
还真的是位故人,顾念摇了摇头,对亲兵道,“把人带进来吧。”
说起来,自从离开凉州,他跟何鞍书也有将近十年没见了,上次听年风勇说过,他娶了桃花阁那位柔娘的徒弟──月娘。后来琉璃器的销路稳定之后,他将事情交给手下的一个掌事,自己则学着跟胡人跑起了海运,每趟一出去就是一两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没过多久,一个衣着华丽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殿下。”
何鞍书要行大礼,腰间的翡翠算盘珠也被他的动作带得沙沙作响,顾念连忙将他扶住了,“咱们也算是故交,那些虚礼就省了吧。”
“好。”何鞍书点了点头。他仍旧是那副笑眯眯地模样,又重新蓄起了那脸络腮胡,要说变化的话,大概就是眼角的笑纹比以前略微深了些。
“搬进来。”他朝后面挥了挥手,几个小厮立刻捧进来四五个朱漆木盒,尺寸有大有小,小的只有巴掌大,大的则像个小衣箱似的,逐一放到了旁边的桌案上。
顾念怔了怔,“这是?”
“这是我从胡人那边带回来的礼物,你大婚的时候没赶上,就当是年礼吧。”
“不会又是琉璃器吧?”顾念想起当初何鞍书第一次给他送谢礼的情形,不禁打趣对方。
何鞍书哈哈大笑,“现在还有哪家的琉璃器能比得上咱们凉州自己做的?”
“太贵重的也不行。”顾念又道。毕竟现在这个时期太敏感了,瓜田李下的,还是应该避嫌为好。
“殿下要是觉得贵重,也可以跟我买,”何鞍书笑眯眯地在屋内扫了几眼,目光最后落在顾念桌案上的那块墨锭上,“当然,换也可以,比如你案上这块墨就不错。”
“松烟墨,当然不错,年深也很喜欢用的。”顾念微微扬起下巴,当初在飞来谷做的那几块年深非常喜欢,煤烟墨也都拿来送人了,他就又抽空做了一批出来,一直用到现在。
实际上他桌案上这块基本就是摆设,比起毛笔,他还是更喜欢用炭笔。
何鞍书开心地搓了搓手,“还是圣人用的同款,那就更好了。”
顾念摸了摸鼻子,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偶像之类的,要说知名度最高的顶流,那就毫无疑问就是他们家年深了,皇帝喜欢用的东西,拿出去肯定好卖。
下一秒,何鞍书又死死盯着顾念书架上那个六分仪,激动得双眼放光,“此为何物?”
“六分仪。”顾念还以为他大致猜到了这东西的作用,没想到何鞍书却疑惑地道,“不是镜子么?”
镜子?顾念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何鞍书说的六分仪上那面小小的水银镜。
“如果你说的是这个,它的确叫水银镜。”顾念指着那个小小的半镜点点头。
“这东西能做得再大点么,比如这么大?”何鞍书飞快的用手比划了个普通梳妆镜的大小,他毕竟卖过数年琉璃,一眼就看出前面的部分就是那种高透的琉璃,凉州的琉璃现在可以做到很大的尺寸,这个水银镜按道理来说应该也能做大些才对。
“当然可以。”顾念瞬间也懂了何鞍书的意思,他是想卖水银镜。这个时代的铜镜虽然照得也还算清楚,但比起水银镜的效果还是差了不少。之前乱世纷扰,顾念一心扑在武器和民生之类的事情上,忽略了这个‘让人变美’的生意。
“我要做这个水银镜的生意!”何鞍书一副恨不得立刻就要跟顾念签合同的模样。
顾念:……
一会儿想要年深同款的松烟墨,一会儿又想要水银镜,你今天是来进货的吗?
“放心,我带来的东西保证你也喜欢。”何鞍书胸有成竹地走向那几个木盒,随手打开了一个。
“我倒要看看,你带来的是什么稀罕物件。”顾念信步走到桌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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