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还要再给他下向阳蛊?”
月北咬了咬嘴唇,抬眼看了年深一眼,默默跪伏在地上。
“说吧,恕你无罪。”
月北仍旧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有什么你就趁着现在赶紧说吧。”叶九思暗示性的轻轻踢了月北的鞋跟一下,这个傻孩子,今天是年深的大婚之日,只要不是谋逆之类的罪,都会被大赦,有什么错处不趁着这么好的时候坦白,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月北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那个月牙佩,“进山谷没几日,我就发现阿姐怀了陆溪的孩子。”
叶九思:…………
难怪他刚才说月南不方便过来,按日子来算,孩子出生还没几个月。
年深淡淡地叹了口气,“你怕我会杀了这个孩子,所以才瞒去了向阳蛊的部分?”
月北垂着脑袋道,“他姓月,跟陆家没有任何关系。”
辰正。
天光大亮。
年深和叶九思率领众人一起冲进了那座被毒虫团团围住的庄子。
庄内藏了近千名武功好手,见有人来袭,立刻奋起抵抗。刹那间,金戈交鸣,杀声四起。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这些年身经百战武器精良的铁血特攻队,纵然他们身手高强,依旧不是特攻队的敌手。
一炷香之后,叶九思在浓重的血腥气之中踹开了内院的门,跟年深和月北一起踏了进去。
院内摆着张琴案,案后坐着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男人,眉目端正,正静静地看着琴案上的那把古琴。
他抬起眉眼的一瞬间,突然按动了桌案下的机关,数点寒光直冲门口的三人而来。
年深一脚踹下院门,迎着那堆寒光横甩而出,数声闷响后,门板带着数百枚铁针掉落在院子中间。
叶九思趁机抬臂射出两根弩箭,一把被那人击落,另一把直直穿过了那人的胸口,留下一个血洞。这是墨青新设计的弩箭,发射力道强劲,没有箭尾,如果不穿重甲,基本都可以穿透人的身体。
年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该怎么称呼你,砚屏?” 按照年纪来看,此人应该不是钟鼎。
“没错,我就是砚屏。”那人右手捂着伤口,露出手背上被毒虫噬咬过的丑陋疤痕,轻轻叹了口气,“圣人怎么没去安德门拿玉玺,反而来了这里?”
年深淡漠地道,“你不可能会将真的玉玺放在那里,恐怕就是做了个能以假乱真的,然后在内里填上炸药。等到众人看到那枚玉玺的时候,再一箭射炸,然后引炸城门楼,留下真真假假的传言。比如将城门楼的爆炸推到我头上,说那是我为了封堵住那些亲眼见到真玉玺的人的嘴。”
只有半真半假的谎言,才能飞快的流传出去,动摇人心。
“不愧是圣人,猜对了九成。”砚屏轻笑了下,用带血的右手拂过琴弦,“那圣人想知道真正玉玺的下落么?”
“不想。”
砚屏手下一歪,琴弦顿时走音。
他愕然地看向年深,怀疑着自己的耳朵,什么?不想?
叶九思傲然扬起眉峰,“你手上那枚玉玺,或者说从头到尾,吕青当初拿到手的那枚玉玺就是假的。”
砚屏愈发震惊,胸口血流如注,“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天下就你们能做出假玉玺?”
砚屏顿时想到了墨青,那位传说中的长安第一名匠。说起来,他好像也是前朝的国舅?
“你的时间不多了,不妨想想还有什么好说的。”叶九思瞄了眼他胸口的伤,提醒道。
“还有,也不用指望趁着我们靠近的时候用你发冠礼藏着的那条碧玉蛇伤人,”月北扬起下巴,“天下毒物,没有见到天蛊不害怕的。”
被月北点破了身上藏着的最后一道暗器,砚屏不禁脸色惨白,沉默几秒之后,仰天长叹,“公子,恕在下愚钝,无法为你报杀身之仇。”
月北朝前迈了半步,“你不要搞错了,杀陆溪的是我,跟圣人没有关系。”
“你?”砚屏瞪眼看砚屏。
“没错,他应该是在离开山谷之后第十二天的中午死的吧?死时口吐紫血,那就是蛊虫之毒。”
“居然是你!”砚屏呼吸沉重,显然是被月北说中了。他一直以为那是公子离开江陵时年深派人下的毒。毕竟普天之下,用毒能在他之上让他无所察觉的,应该只有岳湎才对。但他万万没想到,那居然是蛊毒。
“我警告过他很多次,离开山谷,必死无疑。”
“公子待你们不薄,你为什么要杀他?” 砚屏瞪着月北,目眦欲裂。胸口流出的血浸湿了他的大半身体,模样十分骇人。
“不薄?”月北嗤笑了声,“抛妻弃子,你们汉人管这叫做不薄?”
砚屏怔了怔,激动地按住面前的古琴,“你说什么?抛妻弃子?公子跟月南有了孩子?”
月北懊恼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说溜了嘴。
砚屏捂着胸口的伤,喘息越发沉重,语速飞快地道,“长安城延平门外,朝西走十五里,有个石棠谷,谷内最粗的那棵老树下,埋着个箱子,里面装着进入暗市的方法。暗市里,有十万两黄金,你可以,拿去,养育公子的孩子。”
说到最后,他已经有些气力不支,勉强支撑着才把话说完。
月北却摇了摇头,“他姓月,不姓陆。”
“你!!!”
片刻之后,年深、叶九思、月北三人踏出了院落。
上马之前,月北从怀里掏出两个绣工精致的漂亮香囊,小心翼翼地递到年深面前,“圣人,这是我和阿姐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你阿姐绣的香囊,跟你有什么关系?”叶九思上下打量着那两个香囊,这玩意明显出自月南的手。
“当然有关系。”月北连忙解释了下。
年深听完,欣然接过,顺手揣进了怀里。
月北看着年深踌躇地开口,“那个暗市里的黄金,我想捐给洛阳受灾的百姓或者其它曾经因为……他受灾的百姓。”
他顿了顿,没有提陆溪的名字,“总之,交给圣人定夺就好。”
叶九思啧了声,“真的不给你阿姐的孩子留一些?”
月北笃定地点了点头,“月家的孩子,自有我来帮她养。”
巳正。
艳阳高照。
年深等人踩着时间返回皇宫。
夏初卜算出新的结果后,众人才略微松了口气。
年深沐浴完毕走出浴池,看到血衣堆里的那两个手绣的漂亮香囊,想了想,还是伸手揣进了怀里。
午正。
徐风轻和。
头戴珠冠,身着锦袍的顾念在仪官的陪伴下,一步一步地走到在年深面前。他眼底的笑意就像当年长安城外的桃花,生意盎然,华色灼灼。
熬了一夜的年深顿时沉溺在那双眼睛里,困顿全消,为了眼前这个人,什么都是值得的。
乘金辂游街的时候,顾念兢兢业业地忙着扔喜钱和喜饼,年深却三心二意,扔得漫不经心。他的心思一半戒备着周围那些靠近的人群,一半在顾念身上。
未正。
天高日暖。
万国朝贺时,顾念努力维持端坐的身姿,年深则关注着殿内所有的使节。他要给顾念一个完美的大婚,不允许出任何意外。
酉正。
夜幕垂临。
各国使节和满朝文武被送入麒麟殿宴饮,顾念和年深进入后宫,举行属于他们的‘夫夫’仪式。
顾念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年深却做得一丝不苟。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刚才又一直绷着心神,直到现在才真正放松下来,‘享受’那些属于他和顾念的特有仪式。
戌正。
香风渐起。
殿内熏炉高烧,被翻红浪。
帐内两人热情如火,鼓迭不息。
丑正。
雨罢云收。
顾念累得指头都懒得动。洗沐完毕,两人相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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