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他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自知立场与我们不同,为避免日后相见时难堪,宁愿‘不见’。”年深提出了另一种可能,“他可能是镇北军或者是陆溪那边的人。”
听到陆溪的名字,顾念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他对这张脸没印象,应该是之前没有见过面。但当时在荒岛上,船主不但称呼他为顾司直,甚至还提了秋浓渡和红衣厉鬼的事情,如果对方真是陆溪那边的人,也关注过年深的事情,那么就算他们没见过,要从这些关键字猜出他们的身份也不难。
可惜书里他看过的部分对陆溪那边的势力着笔不多,他根本不知道陆溪手下是不是有个叫山宗的人,而且,这个名字也可能是假的。
“完蛋,我怎么觉得他就是陆溪那边的?”顾念忧郁地搓了把脸颊,居然救了个敌人!
“也未必就是陆溪,镇北军的可能也很大。我们留在此地,一是为了等吴鸣会合,二也是困于过所。”年深屈指轻敲桌案,“他能离开,就证明过所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顾念啧了一声, “这么说城里有他的同伴?”
“或者是他用某种方法传递了消息,他的同伴这两天赶到了。”年深轻叹口气,“他用‘后会无期’几个字点破自己的身份,无非也算是还个人情,与我们两不相欠而已。无论如何,他日不见还好,如果再见,恐怕是敌非友。”
顾念愤愤不平地撇了撇嘴,“他的算盘打得倒是挺好,四个字就想抹平你的救命之恩。”
“无所谓,兵来将挡。”看着替自己‘打抱不平’的顾念,年深眼底涌上淡淡的笑意,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顾念怔了怔,疑惑地看向年深。
“四月二十一。”
四月二十一?顾念瞪大眼睛,半秒之后,才突然想起来,四月二十一,小满,是原主的生日!
他原本的生日在六月,今年顾夫人又不在身边,所以下意识的就把原主的生日给忽略了,完全没有想起来。
没想到年深却在默默的记着。
“生辰快乐。”年深变魔术似一翻手掌,掌心便多了两样东西。
那是两顶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迷你冠,左边那个是羊脂玉的,水润油亮,阳光下闪动着漂亮的光泽,右边那顶是则是累丝金冠,镶嵌着珍珠和宝石,充满了珠光宝气。
这两样东西虽然尺寸小,做工和用料却都是上乘,虽比不得墨青的手艺,但在北地这种偏僻之处,也是极为罕见之物了。
顾念完全不知道,年深是如何在这种地方,弄到如此精致的两頂东西的。
“此地找不到更好的工匠,只能临时做个小的,日后等你真正行冠礼的时候,一定补给你顶大的。”年深的神情难得的有些忐忑,似乎是怕他不喜欢。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他也已经满二十岁了,到了可以办冠礼戴冠的年纪。顾念微微偏过头,这才明白,年深是想送他人生的第一顶冠,所以才把礼物做成金玉冠。
他挑了挑眉,努力板起脸挑刺,“为什么是两顶?”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就索性都做了。到时候你可以挑自己喜欢的来用。”
“我要是都喜欢呢?”顾念接过那两顶迷你冠,放在手上把玩着,一个没绷不住,脸上就露出了笑意。
“那就都做,每天喜欢哪顶戴哪顶。”年深伸臂将他揽入怀里,温柔地吻了下他的发顶。
“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顾念扬起下巴,轻轻在年深的唇上啄了一口。
说起来,年深的冠礼其实也没办过。这两年兵荒马乱的,年深满二十岁,正是被发配到平州的时候,之后就遇到了石炭矿塌陷的事情,年风勇他们这些长辈什么的也不在这边,顾念更是完全没想过这件事。
这样看来的话,等回到飞来谷,也应该挑个合适的日子,帮年深也补办一下冠礼,不用铺张浪费,至少也要有个应有的仪式感。
“今天既然是我的诞辰,是不是全听我的?”天大地大,生日最大,顾念决定今天什么都不想了,就跟年深好好的出去逛逛,玩玩,认真的约个会!
年深微微怔了下,而后露出宠溺的笑意,“没错,都听你的。”
“走,那咱们先去吃点好吃的。”顾念收好两顶金玉冠,拽着年深的手就往外走,要说生日的仪式感,那首先就是长寿面和生日蛋糕。生日蛋糕现在就别想了,长寿面还是可以的。
他们住的客栈斜对面,就有一家汤饼铺,出了门,顾念便拽着年深直奔那家汤饼铺。
“你们家最贵的汤饼是哪种?”顾念询问过来擦桌子的伙计。
“那肯定是冷淘啊。”伙计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那就来两份冷淘!”顾念立刻道。
伙计正要走,顾念又拽住他,塞了两文钱道,“麻烦其中一碗帮我只用一根长面,量少没关系,尽可能长些就行。”
虽然不明白意思,但有钱拿,伙计便点头应了。
没过多久,伙计便端上来两碗宽面,还各自配了三小碟浇头,分别是鱼虾肉,猪肉,以及鸡蛋酱。
因为有个‘冷’字,顾念猜到了这玩意应该是冷面,却没想到它居然是绿色的冷面。
厨房那边还特意帮他把那根面条一圈圈的卷了起来,那模样特别像顶草帽,绿色的那种!
顾念:…………
我现在退货还来得及么?
“这是槐叶冷淘,咱们店里这个季节每天只卖二十碗,要是下午的话,想吃都吃不到。”伙计笑呵呵地道。
顾念:…………
意思就是限定版绿帽?
“对了,你哪来的钱?”付钱的时候,顾念猛然想到,船主给的那两缗钱不是都在自己这边么?而且,就算把那两缗钱全花了,也不够买的。
“我把那块玉佩卖了。”
“那怎么行?”顾念不禁有些郁闷。
年深现在随身藏的玉佩,只有当初飞来谷的土医还回来的那块顾念玉佩的‘仿制’品。他原本还悄悄的把这两块玉佩当作情侣款的,结果这家伙居然不声不响的给卖了!
年深倒是不以为意,“当时来平州你不在,我才定制了那块玉佩,现在你来了,它就没什么用了。”
所以年深给自己戴的‘绿帽子’就是那块玉佩?那还勉强可以接受。
顾念从刁钻的角度找到了自己跟那碗卖相奇怪的槐叶冷淘和解的方式。
那一天,年深信守承诺,极其配合的陪在旁边,指东往东,说西往西,无论是恶作剧性的让他帮豆腐坊磨磨,还是蹲在街边逗狗,顾念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让顾念心无旁骛地把苏州城当作游乐场,痛快地玩了一整天。
暮色将至,年深把他带到城内最高的那座屋顶,静静的欣赏夕阳。
轻软的春风拂过衣角,远处落日熔金,彩霞如锦,美得似乎可以让人忘掉世间所有的烦扰。
“谢谢。”顾念轻轻亲了下年深的脸颊,今天是他来到这里最快乐的一天,眼前的夕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五天之后,吴鸣带着行李和马匹终于赶到了苏州。
三人碰面,顾念不得不应着吴鸣的要求,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当成故事般的讲了一遍,只是这次故事的主角变成了他自己。
吴鸣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听说平州城那群耍百戏的就是绑架富户家孩童的幕后真凶,他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反倒是听说了那位神医的事情之后,也动了想要见对方一面的心思。
借口自己太累,吴鸣又拖着顾念和年深在苏州休息了三天,可惜依旧没有那位神医的消息。
最后只得依依不舍的跟着顾念和年深往回走。
吴鸣不肯坐船,所以他们只能先往北走,绕着渤海湾走一圈,才能回到平州。
几天之后,三人赶到了铁州。
几人牵着马刚进城,就见街面上一群人急匆匆地往右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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