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费尽心力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脱身的机会,反而被抓住的话,那就是个笑话了。
“那惨了,” 顾念露出遗憾的表情,“泥牛入海,现在想要再把他找出来恐怕就难了。”
左右鹤童从始至终一直都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身高和身材都是最普通的那种,只要摘掉那个夸张的面具换身衣服混进人群,想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徐恺不是说他喜欢记人的特征么?不如明天问问他,右鹤童有什么特征。”
顾念默默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见到徐恺,顾念便迫不及待地抓着他追问起关于右鹤童的事情。
右鹤童的特征?徐恺仔细回想了会儿才道,“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抓捕到鹤圣人的时候,可有一并抓捕到左右鹤童?”
徐恺摇了摇头,“我听说他们两个为了保护鹤圣人,当场就被杀了。”
“尸体呢?”顾念急忙追问。
徐恺被他问得怔住了,好半天才道,“这么多天了,大概早就被附近的野狼啃干净了吧。”
荒郊野外的,谁会给两个无名小卒收尸啊?
顾念:……
年深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假死的话,估计等契丹人一走就跑了,真死就更别提了,估计骨头都很难找到。
顾念郁闷地叹了口气,仍旧有些不死心,“打听得到当初他们死的地方么?”
“顾城主为何突然这么在意一个鹤童?”徐恺不解地皱起眉头。
之前徐恺差点死在左鹤童手上,在对付鹤圣人这点上,肯定是跟他们同一立场的,顾念看了眼年深,便对徐恺把他们昨晚的怀疑说了,徐恺不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我们也不能确定,只是有所怀疑,才想着最好能找到那两个鹤童的尸体核实一下。”
徐恺沉默了会儿才道,“顾城主若是信得过,此事且容在下回去之后再找机会前去查验。”
“那就有劳了。”顾念拱了拱手。
事情是在春季捺钵时发生的,具体地点也只有契丹人才找得到,再加上他们刚吞并了方曜月的地盘,身份敏感,不方便进入契丹人的地盘太远,暂时也只能靠徐恺了。
顾念给徐恺留下了一沓纸和韩啸的名字,跟徐恺约定了有消息可以用这些纸写信,派人送往烈坛城让守卫转交韩啸即可。那些纸是渝关纸坊出品的,角落有他的‘专属’竹纹,非常容易辨认。
除了官方的海盐采购之外,耶律太延也表示上次他将两坛琉璃光带回去之后,大受好评,有人主动提议想跟渝关城购买此酒。顾念便顺水推舟的把此事托付给了徐恺和耶律太延。等他们商量好以后每月供应海盐的价格、送货地点、接收人、印鉴等相关细节,他带去的人也跟契丹那些学习种植地瓜的人又交流了一天。
至此,他们此行也算是顺利结束,一行人也在第三天启程返回了烈坛。
这次会面,除了互换西瓜和地瓜的种子,也让双方都松了口气。契丹人担心他们打到锦月城这边来,他们担心契丹人趁机插一脚,互相试探下来,对方暂时都没有这个意思,皆大欢喜。
对耶律太延来说,相比方曜月,他也更乐于跟顾念这样的人打交道,对方既愿意拿出牛痘、地瓜这样的东西在大面上造福所有人,又愿意比照市价压低几分盐价和酒价,给他私人留下足够的赚钱空间,简直是他接触过的汉人当中,最为大方和爽快的。
回到烈坛,顾念便开始着手安排之后给契丹供应盐、酒的问题。
于是继追踪春耕、翻印上次编纂好的《防病安全手册》、对各城池周边的产婆培训消毒洗手习惯以及产钳使用方式、规划大型匠铺场之外,他五月的工作清单上又多加了一笔。
不过鉴于这是赚钱的事情,顾念还是加得很开心的。
之前事情太多,他把那本从斗宝大会赢回来的医书给忘了,这次重见耶律太延和徐恺,才想起来,回去之后连忙翻出来给医所的秦染送了过去。
顾念抱着书跑过去的时候,秦染正在拿顾言的胳膊练习找血管。
“阿舅,你看看我找到什么了。”顾念献宝似的把那本书递到秦染面前。
秦染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等到看清封面上《枕流方》三个字,不禁呆住了。
“谢谢!”秦染激动得伸出手臂,仿照平时顾念开心时候的模样,主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舅喜欢就好。”顾念也笑眯眯地回抱住秦染,阿舅的腰细细瘦瘦的,抱起来手感特别好。除了年深,他最喜欢抱的就是秦染。
顾言看看扎在胳膊上的针头,又看看紧抱在一起的顾念和秦染,大声咳嗽了两声。
“哎呀,差点忘了。”秦染这才想起旁边的顾言,连忙松开顾念帮顾言拔针头。
秦染得了顾念赢回去的那本《枕流方》开心极了,整日除了照顾伤兵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研究那本书,连用顾言‘练针’都没兴趣了。
契丹这边暂时没顾言的用武之地,无所事事的‘工具人’顾言跟年深一商量,两人便结伴带兵揍方曜星去了。
四月底,顾念收到了徐恺传回来的消息,他带人在左右鹤童死的地方找到了衣物和面具的残片,但现场还有数具白骨,实在无法辨别是不是他们本人。
不过徐恺并没有死心,沿着可能如果他们活着可能离开的路线追查了一番,在一条河边渡口的几个渔夫口中打探到了一点疑似左右鹤童的踪迹,据那两个渔夫说,徐恺所说的那个时间前后,他们确实见过两个身高身材差不多的汉人。
因为那里甚少有汉人经过,所以渔夫们记得还算清楚。
至于样貌,根据渔夫所述,其中一个大约二十出头,一个三十来岁,都长得斯斯文文的,没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那两人真的是左右鹤童,估计三十来岁的那个,就是真正的鹤圣人了。
可惜,消息到这里,也就断了,顾念虽然遗憾,却也只能暂时作罢。
春耕开始,农户们自然也忙起了种植的事情,正巧去找鹤圣人扑了个空的吴鸣也回来了,顾念便抓着他陪自己下乡,一方面他对种植的事情完全不熟,想着借此机会多了解下农户们遇到的各种问题,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另一方面也可以顺便发放《防病安全手册》,对产婆们宣导培训相关事宜。
此时北地的农户们用的农具很是纷杂,有的用的是直辕犁,有的则已经有人用上了江东传过来的曲辕犁。顾念不懂种植,但曲辕犁毕竟在后世大名鼎鼎,他还是见过图片的。
只是那东西虽说有十一个部件,但构造真的不算复杂,对于完全没有种过东西的顾念来说,甚至不太明白它‘优秀’在哪里。
请教了田边几个擦汗休息的农户之后,才明白它省力轻巧方便容易掉头等诸多好处。
“既然曲辕犁好,那大家为什么不换?”顾念不解。
先前给顾念解释曲辕犁好处的那人被顾念问得怔了怔,看不下去的吴鸣抬手拍了下顾念的脑后的幞头,这还能为什么,税负重,收成又不好,之前又遇到天花,手头紧暂时没钱换呗!
顾念被拍了之后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除了犁,地多牛少也是个大问题,很多小村子就那么两三头牛,一般都是两头牛拉犁,全村农户只能轮流排队。实在等不及或者花不起钱租的,就只能用人力扛犁。
原本镇北军之前也会养些牛租给农户们使用,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数量越来越少,价格也越来越贵,大家渐渐就不去租了。
两个人跟两头牛的力气自然没办法比,劳累程度可想而知。顾念下去试了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犁拽动,走了十来丈,就累得他几乎脱力。
“这活儿根本不是人干的!”顾念回到田边,气喘吁吁地跟吴鸣抱怨。
“也没人让你干啊?”吴鸣搞不懂他为什么偏要自己吃这个苦,连忙递过布帕给他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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