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熹微拧起眉,有些不解,方才还在说其他的事,怎么瞬间问题就落到了他身上,还是这么奇怪的问题。
溪兰烬一眼看出了对方打的什么算盘,双手闲闲地揣进袖里,淡定地道:“不用问了,他成亲了,有夫人。”
村妇热情的提问立刻终止,再看看谢熹的脸,颇感可惜地叹了口气,挎着手里的篮子回自己家小院。
谢熹脸上的迷惑愈发浓了,跟着溪兰烬往村头走去,半路上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方才她为何要那么问,你又为何要那么答?”
啧啧,真是单纯又无知的小孩儿啊。
不像博学的小谢,什么都知道。
溪兰烬怜惜地看他一眼,解答道:“很简单,一个陌生人若问你那些,基本上只有两种可能吗,要么是图谋不轨,要么就是想给你说媒。”
谢熹一默。
又学到了。
溪兰烬又问:“对了,方才你那么问那位大娘,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难不成你觉得,作乱的不是狐鬼吗?”
谢熹摇头道:“昨晚没有鬼祟出来作乱,尚且不能断定。”
“可是根据村民所述,的确和书上所说的狐鬼作乱一模一样。”
“至今没人亲眼见过作乱的东西,凭他人转述,也当不得真。”谢熹语气平和地道,“或许等今晚就能确定了。”
溪兰烬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对,他们连声儿都没听过,到现在也只是听村民描述,而村民们又害怕得紧,除了第一晚不知道是鬼祟时出去过,之后一到晚上,都吓得关紧门窗,抱一块儿瑟瑟发抖去了。
说不定不是狐鬼呢?
正琢磨着,前方迎面走来几人,挡在俩人面前站定。
溪兰烬抬起头,眉梢挑了挑:“葛师兄。”
是早饭时挨了长老一顿训的葛郢等人。
被当着自己瞧不起的外门弟子和凡人、以及关系不好的白玉星的面训斥,葛郢的心情极差,见到溪兰烬,想起之前在演武场时被这个外门弟子使用邪门手段“羞辱”了一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这不是溪师弟吗,打听出什么来了?要不要师兄给你指点指点啊。”
指点两字刻意咬了重音,一股子不怀好意。
因为闹鬼祟,村民们集中住到一起,村头这片没什么人,相当安静。
葛郢阴着脸盯着溪兰烬想,就算他在这里把这个外门弟子揍了一顿,也没人会知道。
几个跟班心里头也窝着火,看出葛郢的意思,无声散开来,将溪兰烬和谢熹围在中间。
谢熹的眉心忽然皱起来,似乎是嗅到什么不喜的味道,扇了扇风。
溪兰烬本来没把这几人放在眼里,在他们围靠过来时,也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味道有些纷杂,他一时不确定是从谁身上传来的。
谢熹的视线落到葛郢身上。
溪兰烬恍然大悟,跟着望向葛郢,这次他十分确定:“你是不是服用了某种辅助修炼、加快进度的药?”
又环视一圈:“或者说,你们都用了,只是葛郢用得格外多点。”
没想到溪兰烬张口就是这个,葛郢和跟班全部愣了一下。
秘密突然被戳穿,葛郢慌了一瞬,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欠教训是吧!这回别以为能用你那些歪点子吓到我!”
溪兰烬没搭理他,扭头小声问:“谢熹,你也闻到了对吧,和梁源身上一样的味道。”
谢熹略微点头。
溪兰烬忍不住又多看他一眼。
谢熹的嗅觉似乎很灵敏,方才一瞬间就锁定了葛郢。
葛郢几人也跟梁源一样,遇到了那个卖药的姑娘?
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而且梁源身上似乎出现了奇怪的反应。
但这些人自己作死,搞出什么问题来也该自己承担,溪兰烬没兴趣探究,准备捡根树枝把人都打跑。
白玉星的咋呼声突然从天而降:“葛郢,你们几个围着他们二人做什么呢,是不是在欺负人,信不信我马上回去告长老!”
那边,白玉星跟着几个内门弟子,带着另外几名外门弟子走了过来。
他这跟小学生威胁“信不信我去告老师”似的。
非常幼稚,但很有效。
刚被长老训斥过一顿的葛郢几人脸色微变,只得不甘心地让开了位置。
修为增长的秘密被捅破,葛郢心里慌得厉害,生怕溪兰烬多嘴说出去,扫他一眼,擦肩而过时,压低嗓音冷冷道:“你最好别落单遇到我。”
溪兰烬微笑回应:“这句话还给你。”
葛郢等人走了,白玉星才快步走过来:“你们没事吧?”
说着,紧张地扫了眼谢熹,看他没有受伤,心下顿安。
溪兰烬摇摇头:“多谢白师兄出手相助,我们没事。”
“你们是怎么得罪了葛郢吗?”有个内门弟子插嘴,“葛郢那家伙又记仇心眼又小,可得当心些。”
溪兰烬笑眯眯的:“没有的事,不过是葛师兄见到我们,想要指教指教而已。”
白玉星不敢把自己的照顾表现得太明显,等其他人转过视线了,才压低声音,冲谢熹小小声道:“万一他要是去骚扰你们,你们别怕,跟我说,我帮你们教训他们。”
谢熹:“……”
白玉星早在小谢道友那里习惯了这臭脾气,也不在乎谢熹回不回话,溜溜达达又走了。
溪兰烬当没听到白玉星说的话:“走吧,谢熹,我们再转转。”
可惜能从村民那里打探到的消息有限,村子附近也没什么线索,浪费了一个白日后,众人又回到了暂居的院落里,用完晚饭,各自回屋。
溪兰烬想起另一件事,回头看了眼,果然没发现梁源。
他拉住跟梁源住一屋的人问了一嘴,对方才道:“他身体似乎不太舒服,白日里都在屋里待着呢。”
溪兰烬瞥了眼那屋,点点头,不再询问,跟着谢熹进了屋,才道:“我有种预感,今晚鬼祟应当会有行动。”
谢熹道:“我也觉得。”
俩人都有这种预感,溪兰烬便也不睡觉了——主要是不敢睡,第一晚梦到梦里的男人抱着他不放,第二晚就梦到被咬了一口,今晚再躺下睡觉,他真是不敢想还会发生什么。
更可怕的是,他虽然没看见过梦里的男人长什么样,但嗅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溪兰烬想想就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毛病。
他可能是传闻里的魔门少主溪兰烬。
而谢拾檀是亲手杀了他的人。
在这样的关系下,他居然还在梦里幻想谢拾檀!
天哪,他真是变态。
溪兰烬内心忏悔着,忽然听到身边的人问:“不睡会儿吗?”
溪兰烬摇头:“不睡了。”
旁边一阵窸窣,谢熹俊秀的脸忽然贴近了些,注视着他的眼睛:“是睡得不好吗?”
做那种梦,谁睡得好啊。
溪兰烬支吾了下:“做了点噩梦,不太想睡了。”
“噩梦?”谢熹似有不悦地蹙了下眉,又问,“什么样的噩梦?”
……室友,你问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溪兰烬不太高兴地回答:“梦到被狼吃了。”
他这么一回答,谢熹反倒是笑了,不再问什么。
莫名其妙的,有什么好笑的?
溪兰烬纳闷了会儿,不再管他,盘腿打坐。
屋外的夜色渐渐浓厚起来,村子笼罩在薄雾般的夜色里,静得有些出奇,连犬吠声都没有。
就在这样幽寂的夜色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婴孩般的啼哭声。
溪兰烬立刻从打坐中抽回神,和谢熹对视一眼,跳下床:“我们出去看看。”
其他屋的弟子也听到了声音,大多大着胆子走了出来,紧张地吞咽着唾沫,惶惶地四下打量,一时很难分辨出哭声的具体位置。
婴儿的啼哭声近得有些刺耳。
谢熹的眸光不偏不倚,直接落到了对面的屋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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