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双目发红,赶紧又给杨晔道谢了好几声。
阿喜从轿帘子里探出脑袋,看着杨晔头顶已经积上了点薄薄的雪花,想给他拿伞下去,可方才人又叫他别下马车,他便轻轻喊了一声:“阿晔。”
杨晔回头道:“这就来了。”
回到马车上,一身冷气,阿喜把手炉赛了过去。
“我让那厨子和老伯到宅子去,有用的上的地方。”
阿喜点了点头,却又忧心道:“可还有这么多的难民,若、若无法安置,天寒地冻,恐怕挨不了多久。”
“还得再想想法子,温寒的新宅子落成了,听他说会在过年前搬进去,到时候我问问他那儿要不要两个仆从,若是要,也可在这些难民里挑上两个回去。”
到村口雪下的有些大了,进村的路只能步行,杨晔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牵着阿喜,路面的雪被踩平了之后有些滑脚,两人慢慢往村里去。
没走两步路便遇见了村民从村头往回走,手里提着两个捆好的药包,见着两口子老远便打了招呼。
“这么大的雪杨老爷如何回村里来了,瞧这,您要是早知会一声村民们就到村口来接您了。”
“无事,早便说要回村一趟,出门时还未下雪,走着走着便开始下了。”杨晔道:“去贾大夫那拿药了,可是身子不舒适?”
村民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媳妇儿得了些伤寒,久久不见好,我就上村头来拿点药,这贾回春硬是熬着不给我开门,让我在院子外头等了两刻钟,平日里也就几文钱的药,这入冬以后竟卖起了十多文。哎,咱们穷人家最是病不起的。”
杨晔眉头微皱:“贾回春那脾气是改不了,若非咱们村里只有他一个大夫,他那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舒坦,大家也不会顺着他。”
阿喜挽着杨晔的手臂,道:“今、今日在城门口碰见的老伯不是大夫嘛,何不让他来村里,若是他医术好人又实诚,村民们定、定然会爱戴他,正好有了安置的地方。”
杨晔想了想:“也是,那老伯年纪也大了,在村子里倒是合适。”
村民听两人谈话的意思是要请新的大夫来,当即便欢呼道:“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看贾回春的脸色了,我把这事儿告诉村长去!”
“不急,若是恰当合适,年后会把人送进村里来,要人真来了,你们可得尊敬人家。”
“是,是!咱们都听老爷您的!”
杨晔同阿喜一起去了村长家,给媳妇儿拿药的村民觉着热闹,硬是也跟着与他们一道去了。
外头下了大雪,本是想召集村民一同说种植的事情,雪大路滑,也就免了一番折腾,同村长说了,他也会把意思传达下去。
杨晔是这般打算的,福禧斋里做糕点那些原料往后都从枣村买,生意是要一直做下去的,果苗能慢慢长,早些种下便能早些获得收成,他鼓励村民们多去种植福禧斋需要的原料,而且每家最好一样种植一些。
早期购买苗子,他会出少量的钱作为贴补。
一听有贴补,村长眼睛都亮了,毕竟以后苗子长大了赚钱的是他们,杨晔还肯出点钱买苗,就算再少,那苍蝇腿也是肉啊。
“补贴得按照村民们购买苗子的数量和不同种类苗子的价格来贴补,到时候还得麻烦村长一一计数,然后把账本送到县城去,我再把补贴给大家。”
“好好,这事儿杨老爷放心,一定替您办好。”
杨晔轻笑:“可不单单是替我办事,这是咱们村子的事儿。”
村长满脸欣慰的笑:“是,杨老爷从咱们枣村出去,是咱们村子的骄傲,本是该我们村集资给您置办产业,这朝倒是您处处给我们周全,好事儿不忘村子。”
“这是应该的,昔时在村里村民们多有关照,如今我有了些名头,多替村民们着想是应该的,村民的日子好过了,我也心安,只要咱们枣村的村民心里向着我,我便会一直向着大家。”
“那是必然,再无人能像老爷您一样为村子做事儿了,大伙儿心里都是感激着您的,要不是今日雪大,定然都会来给老爷致谢的。”村长道:“往年村子一遇大雪,家家户户都是忙不迭的修补房子,这两年在老爷的帮扶下挣了些钱,如今遇见大雪灾也不似往年那般焦头烂额了。”
听见村民们日子过的好杨晔心里也高兴,这两年村民们确实也有心,时有村民上县城里往宅子里送些鸡蛋蔬菜一类的东西,虽然不值钱,可到底是他们的心意,他心头都有数。
说完事情,村长要送两人,杨晔没好意思让一上了年纪的老村长相送,由着他走了几步便让人回去了。
雪大,路都被盖着了,比来时还难走了些,阿喜险些滑倒。
杨晔道:“来,你拿着伞,夫君背你。”
阿喜眸子微睁:“若、若两人一起摔倒了可如何是好。”
“你那么轻点儿我还能把你摔着。”杨晔笑道:“以前在村里我常有背你的,你忘了?到县城后却是再没背过,如今摔不摔倒是小事了,主要是想背你了。”
阿喜抿着唇,眼里装满了笑意,他接过伞:“那、那便依你。”
第60章
杨晔从难民里领回宅子的厨子叫余达,大夫叫沈长年。
眼下正是年节,也不好就那么安排人出去,杨晔让两人暂且先住在宅子里,年下里应酬多,杨晔和杨成都难在家里落脚,一个往当官儿的那跑,一个朝生意人那儿跑,吴永兰又带着孩子,家里发达了以后,又少不了一些远亲想来攀关系,这层上吴永兰在打理。
家里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阿喜身上,大过年的,既把人喊回来了,也便不能亏待着,他让下人做了两身暖和的衣裳给余达和沈长年,又从下人的房间里分了一间屋子给两人住。
次日,到了二十四小年,家里下人都忙开了,不仅要扫尘,祭神,晚上还得做顿丰富些的晚饭,规格虽然不如大年夜的饭,可比往日的也要好些,大伙儿虽然忙碌,但是心里却高兴,因为依照杨家的规矩,小年这天能领到不少的赏钱。
阿喜带着家里的两个丫头,小菊和小玫做了些剪纸,两个男孩子则负责把剪纸贴到窗户上,庞圆年纪比虎头大些,踩着楼梯往高处挂灯笼都是他做,虎头则给他按着梯子。
余达和沈长年修养了两日,下人把新衣服送到了两人的房间,两人爱不释手的摸着衣裳上细细的针脚,换上后沈长年红了眼眶。
他的妻子在逃难的路上被饿死了,昔日人在时,在家里也时常给他缝制结实的衣裳,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穿上如此暖和的衣裳。
余达安慰了沈长年几句,他道:“杨举人心善,待咱不薄,让我们来杨宅后衣食供应着,这两日什么也没要咱做,今天是小年,我瞧宅子里的下人都忙活的厉害,想着去帮着做晚饭。”
沈长年点点头,如今吃住杨家的,自然也是该替杨家办事,只是他却不禁苦恼,自己是个大夫,体力活儿自然是不如宅子里的年轻人,余达是个厨子,能做饭,自己一时间还真是派不上用场。
余达听了他的为难之处后道:“以前在咱们县城的时候,我见年节这几天大户人家布施恩德,有的会发些米粮给穷人,也有的会请大夫以自己府宅的名义给百姓们义诊,可得不少好名声。杨老爷是举人,若是府宅名声好,定然对其也大有好处,沈大夫何不出去以杨家的名义义诊呢,到时候也可证实您的医术啊!”
听其一说,沈长年也觉着好,依他的医术,义诊的时候再小心谨慎些,定然也不会出什么篓子,只是现下杨家的当家主子都不在,也不知他们信不信的过自己的医术。
“我那日瞧杨老爷对他夫郎十分爱重,家里的事情他定然能做些主,沈大夫我们便一同去找杨夫郎吧。”
沈长年抖了抖手:“好,好,我这就跟你去。”
两人出去时,阿喜正在瞧虎头贴窗花,小伙子不像小丫头一样细致,大大咧咧的,总是要贴偏上那么一点,小菊看了好一会儿后拍开虎头的手:“瞧你笨手笨脚的,连窗花都贴不好,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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