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珏给宋佩瑜拉了下斗篷,连连发誓,“我原本真没打算去找我爹说那些胡话,谁料到醉得不知道今夕何夕,居然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酒醒后想起自己的言行,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至于他这几日抱着惩罚自己的心思,在院子里喝酒、灌醒酒汤,喝了吐、吐了喝,直到再也不会醉得失去意识的事,就不必与宋佩瑜说了。
永和帝虽然下旨赐婚,却并不关心他们什么时候成婚。
这事本应该是礼部跟进,恰巧宋二就是礼部侍郎,正应了自家人管自家事那句话。
赐婚后两家碰头几次,慕容靖又开始舍不得,言明要等他朝永和帝要来新宅子,再商议婚期。
宋二和夫人商议后,也觉得急不得。
宋景明大婚的日子在正月,如今全家都在为此操劳。
若是宋景珏也赶在这个时候行六礼,所有事都撞在一起容易忙中出错不说,两场婚事也容易被人拿出来比较,无端伤了一家子的和气。
反正有圣旨赐婚,婚事就算是定下了。
宋景珏比宋景明还小两岁,等到明年下半年或者后年上半年再走六礼,既能保证全家都全心全意的为宋景珏的婚礼出力,又成全了慕容靖的爱女之情。
宋佩瑜又进宫陪重奕去了两次大朝会。
在距离新年还有五天的时候,是钦天监测算好适合祭祀的日子。
皇室与百官都要在太庙参与这次隆重的祭祀,这也是今年最后一次祭祀,下次祭祀就要等到来年春耕了。
永和帝祖上三代都是土里刨食的,刨到最后连地都没有了,当初称帝的时候,为了脸面上好看,就自认是秦皇后代,太庙里最顶端的位置,正是秦皇的牌位。
当初找祖宗的时候只顾着面子,如今祭祀可是吃足了苦头。
秦皇距今已有八百年,总不能凭空蹦出永和帝来,期间又陆续加了十多位人,如今要永和帝、肃王和重奕依次跪拜过去。
宋佩瑜跪在百官中间,刚好能看到永和帝、肃王和重奕不停起来、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的过程。
相比之下朝臣们只需要安静的跪在后面,肃容等待永和帝、肃王和重奕祭拜完所有祖。
好不容易熬到了祭拜结束,永和帝和肃王早就摇摇欲坠,脚步虚乏得似乎随时都会倒地,唯有重奕还站得跟颗小白杨似的挺拔。
群臣都是有眼色的人,轻易不会在这种大日子去触永和帝的霉头,见永和帝已经满脸疲惫,安静又快速的去走最后的流程。
按照品级去大香炉插香,再说句歌颂永和帝本年功绩的话。
承恩侯第一位,著香刚插上去,突然齐刷刷的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嘶~”承恩侯不可置信的倒退两步,提起袍子就要跪下请罪。
第二位的宋瑾瑜一手拎着承恩侯的脖领,一手将腰间做装饰的锦囊塞进承恩侯嘴里,免得承恩侯口不择言。
本位于百官中的宋二快步走到香炉边,将断了的香捡出来放到袖子里,又亲自挑了新著香递到挣扎无果已经开始掉眼泪鼻涕的承恩侯面前,“请承恩侯上头香。”
承恩侯彻底呆住,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宋瑾瑜身上。
宋瑾瑜低头打量了下承恩侯的脸色,干脆拖着他重新走到香炉前,用目光示意宋二。
宋二抓着承恩侯颤抖不已的手握着著香插在大香炉的正中央,朗声道,“陛下安置兵难流民,乃大福德。”
说罢,宋二顺势将瘫软的承恩侯接过来,直接将承恩侯送出太庙。
宋瑾瑜若无其事的整理了下衣服,瞥了眼刚才同样被吓傻,正抖着手给他递香的钦天监官员,轻轻拂开对方的手,亲自去挑了著香在吉烛处点燃,插到香炉里,“陛下……”
后面的官员见状,提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下来,行动间愈发小心翼翼,生怕再犯和承恩侯一般的错误。
承恩侯是永和帝的泰山,就算真的破坏了祭祀也罪不至死,他们是有几个脑袋?
只是香炉后的著香委实一言难尽,就算早有准备,后面的人仍旧遇到了插香即断的情况。
轮到宋佩瑜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仅有的好香都被挑出来了,他连插了三次香,都是刚立在香炉中就断成几截。
宋佩瑜第四次去拿著香,将原本只有三句歌颂永和帝功绩的话,变成了百来字语气抑扬顿挫的小作文,仍旧失败。
第五次,百来字小作文当场扩写,歌颂永和帝功绩用的时间比之前多了近一倍,再次失败。
宋佩瑜脸色丝毫不变,收拾好了断香,又去选三根著香,再次歌颂永和帝的功绩,直到手上的著香只剩下最后一小节,才插到香炉中。
这次著香没有断。
位于宋佩瑜后面的大理寺少卿人都要傻了,脸色比香灰还要白。
他早些年读得书早就忘在了脑后,可没法像宋少尹那样,引经据典的夸陛下夸到香快烧尽。
然而箭在弦上,他只能颤抖着手去挑剩下的著香,心中疯狂祈祷自己能一次就过。
离开许久的宋二突然带着满身寒气从外面回来,手上捧着个装满著香的托盘,快步走到香炉后面。
大理寺少卿狂喜,伸出的手连忙换了个方向,去拿宋二托盘里的著香。
有了新著香,剩下的官员终于不再是个个都愁眉苦脸,仿佛要去上刑场般的模样,插香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等到在场的所有官员插香完毕,外面又有人送来新的足有成年男子手指粗的主香,主香要由永和帝在最后亲自插在香炉中。
等到祭祀彻底结束,众人竟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再过三日,都要正式封笔开始放年假,宋佩瑜再怎么觉得身心俱疲也不能马上出宫。他要去东宫,将东宫年节走礼安排下去。
说来可笑,他即使有了从三品的官阶,年节来往也还是叶氏为他操持,他自己却要操心东宫的年节。
宋佩瑜赶着宫门落锁前出宫,本想去和宋瑾瑜说说白天在太庙的事,却得知宋瑾瑜没有回家,遣人回来说今日宿在宫中。
回话的人刚说完,宋老夫人就派人来请宋佩瑜去松鹤堂,不仅柳姨娘在,叶氏和二夫人也都心不在焉的品着茶,全靠四夫人和五夫人活跃气氛。
原来不仅宋瑾瑜不在家,宋二也早早就派人回来通报,他今日要宿在礼部。
宋五今日也在太庙,却不知道怎么跟女眷解释发生了什么,只能含糊不清的让她们放心,反而更让女眷放心不下。
见宋佩瑜满身疲倦的模样,宋老夫人连声叫人给宋佩瑜端热茶来,再让厨房做点小菜。
柳姨娘亲自端了茶盏来给宋佩瑜,宋佩瑜掀开盖子却愣住了,里面不是茶水,而是带着茶味的温热羊奶。
想来是柳姨娘在天虎居照顾他的时候,留意到了他每日早晚要喝羊奶的习惯。
温热的羊奶下肚,宋佩瑜发出满足的叹息声,“不必让小厨房忙碌,我离宫前三皇子赏了膳,这会也吃不下别的。”
知道女眷们都在担心什么,宋佩瑜也无意卖关子,沉吟了下,缓声道,“今日太庙祭祀上出了点意外,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好说。问题主要出在钦天监上,大哥和二哥恐怕还要忙碌些日子。明日一早,我还要进宫,大嫂要是不放心大哥,可以准备些吃食用具,我明日顺便带给大哥。”
宋佩瑜又看向殷切望着他的二夫人,“祭祀虽然是钦天监占大头,但礼部也脱不开关系,少不得要跟着吃些挂落。但您放心,今日二哥已经将事情处理的绝佳,您明日也让景珏送些吃食用具去礼部,顺便将二哥的小厮带回来细问,此时的礼部定是将二哥当成了主心骨。”
叶氏和二夫人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之前的慌张大多是因为宋瑾瑜和宋二同时遣人回来说不回家,小厮们个个神色慌慌,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东宫的宋佩瑜同样久不归家,连个消息都没有。
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宋五,又这个不好说,那个不好说的,她们怎么能放心的下来。
如今她们见到宋佩瑜好模好样地从东宫回来了,除了疲惫没有异色,又得知还能给宋瑾瑜和宋二送东西问候,心底才踏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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