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眸色较浅,其间是柔和的笑意,眼尾微微上翘。
眉目温软,像是桃花瓣碾碎出汁液来,带着几分莫名的……古怪。
他唇角翘起,泛着湿润的浅红。
两人眸光对上。
那瞬间,仿若天地失色,远处的所有声息都销声匿迹了,唯剩面前这人。
蒋弥:“……”
此刻带来的震惊过大,蒋弥的碧色瞳孔不受控制的显出一瞬来,接着又迅速消失。
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看见了谁,等反应过来之后,他下意识的反手迅速掩起了院门来。
那院门前刚刚站的是谁?
……程绽……
蒋弥面容凝滞。
究竟是自己疯了,还是程绽疯了?
第66章 《宫女为妃》戏谑
蒋弥眉头蹙起,眸光落在闭合的院门上面,久久没有动作。
他心下疑惑之余又有些不解,程绽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他原以为在这般偏僻的小镇上,程绽并不会轻易就追查到了。
忽然,蒋弥动作一顿,他想起前几日巷口遇见的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官。
当时那武官神色怔愣,蒋弥是瞧见了的,但却没做他想。
现如今想来,问题应该是出在那武官身上。
说不定,在宫中,那武官曾是见过蒋弥本人的。
蒋弥搭在院门上的右手垂下,缓缓吐息,他知道事已至此,躲避已是无用,他准备与程绽好好开诚布公的谈谈。
但现在他不知道程绽准备做些什么,为了以防万一,他得先让越良带着蒋蔓离开。
蒋弥收回手,转身迈步往屋子里面走去。
越良手持木筷,见蒋弥神情莫测,知道是出了事情,她不以为意的放下筷子,眉梢挑起,“怎么了,外面是谁来了。”
蒋蔓原是背对着蒋弥,但突然听见越良这般发问,她双目睁大,放下手中汤碗,也不解的偏过头去,“过来的不是官兵吗?”
蒋弥冷冽的眉眼中罕见的透着几分无奈,桃花眼半垂下,他用指尖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声音低缓,“皇帝来了。”
蒋蔓一脸呆滞的听着蒋弥说话,嘴巴不自觉的张大,愣了又愣,“……啊?”
什么皇帝,是她想的那个皇帝吗?
越良瞧了蒋弥半晌,忍不住发笑,“哎,依我看呐,那王确是对你情根深种,都追到这里来了,那人呢。”
蒋弥没在意越良的信口胡说,只瞥向院门外示意道,“在外面,我不知道他因何而来,为了以防万一,你先带着蒋蔓离开吧,后面的事情我会妥当处理的。”
蒋蔓终于明白了,说的皇帝就是当今陛下,程绽!
她反应过来之后,忽然话都说不利索了,只结巴道:“陛,陛下怎么来了。”
蒋弥放下手来,“我也不太清楚,但可能是因我而来的。”
“说那么多做什么,我这就带着蒋蔓离开,你与他好好谈个清楚,省得日后藕断丝连,毕竟情债难缠啊。”越良站起身来,摆摆手,红唇勾起,笑的意味深长。
蒋弥看着越良带着蒋蔓从墙头轻轻跃了出去,他自己敛起神色来,回到门边,伸手重新拉开木门。
过了这么会功夫,程绽依然眉眼温软,眸间带笑的候在院门外。
蒋弥双手搭在院门上,平静的目光垂落在程绽瓷白的面庞处,顿了顿还是轻声唤道:“陛下。”
程绽嘴角微勾,抬眼瞧着蒋弥,“许久未见,不请我进去吗。”
程绽语气神情间似乎毫无芥蒂,只仿若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既不发怒,也不发狂。
较之曾经那个阴晴不定却好哄的暴君而言,如今站在蒋弥面前笑意盈盈的程绽才叫他有些头疼。
蒋弥点点头,“那陛下还请进来吧。”
程绽迈步,蒋弥侧身让他进来,垂眼就看见了程绽后脑处滑落下来的几缕长发,没入了他纤瘦苍白的脖颈后方。
好似……比着当年,程绽如今瘦的多了。
蒋弥随意的想着,神情淡然的反手关上了木门。
蒋弥领着人落座与堂屋的桌子旁,他坐在程绽对面,为了缓和气氛,蒋弥沏了一壶茶,给程绽倒了一盏的茶水,然后推了过去。
程绽垂首轻笑一声,清浅的眸子瞧着水气氤氲的茶盏,指尖搭在乌黑的木桌上面,“这些日子,你过的可还好。”
蒋弥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没底,他不知程绽所问何意,但还是斟酌着答道:“尚可。”
程绽指尖碰了碰滚热的茶壁,使之荡出微微涟漪来。
“毕竟你可是妖,过的好是再寻常不过了,我问也是白问。”
蒋弥听程绽这么说,不知该怎么答话,于是便礼尚往来的问了一句,“那陛下过的可好。”
他本以为程绽也会说一句过的还好,两人就先这般寒暄客套一番。
但程绽抬眸瞧了蒋弥一眼,半偏着头,头上挽发的木簪有些歪斜,“我过的不太好,如果与你相比的话。”
蒋弥:“……嗯。”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但心里无奈更重,这种情景实在是生硬的过分,如果程绽直接冲自己发难,蒋弥还能应付一番,但程绽却只字不提当年的事情,蒋弥也不好先提。
如果非要说的话,蒋弥的确是曾欺骗了程绽。
程绽曲起手肘,指尖撑起额来,长袖滑落下来,露出纤细苍白的臂腕,眸光随意的瞥向远处内间门上挂着的莹润珠帘,连带着远处的柜台上还有着女人所用的翡翠雕花妆匣。
那个妆匣便是越良所用的,里面都是些胭脂水粉。
程绽眸光收回,笑意更深。
“如今的你离了龙气,也无大碍吗。”
蒋弥:“……”
要不是程绽提起这个,蒋弥都快忘记这茬了,这不过是当初为了旁敲侧击程绽以为会发生些什么事情,随口杜撰出来的,但现在蒋弥又不好说自己是胡说的,只能硬着头皮去圆。
“陛下,几年不沾龙气,与我而言并无大碍。”
程绽听完,俯身凑向蒋弥,离的更近了些,他眸色渐深,语带笑意的发问,“那如今,我身上还有龙气吗,我这个位子还能坐的更长久些吗。”
这属实有些把蒋弥给问倒了,他只得斟酌着字句继续撒谎,心里不由得感到歉意,“我看不太出来了,也不能断言。”
程绽盯了蒋弥一会,笑了起来,笑的身子轻颤,往后仰去。
半晌后,他喟叹道:“你总在骗我,当初是为了离开,那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蒋弥:“……”
这么破绽百出的谎言不被察觉才是奇怪,蒋弥也明白现在打太极已经没用了,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罢了。
于是蒋弥神情认真的看着程绽,“陛下,我的确骗了你,对不起。”他语气愈发软和下来,怀带着歉意,意图安抚程绽,“陛下心有怨怼也是自然,如今找我若是为了解恨……”
蒋弥仔细的思索了一下,自己皮糙肉厚,被打一顿不痛不痒的,如果能结束这一切的话……嗯,可以接受。
蒋弥便接着道:“……陛下可以打我。”
越良说了那么多模棱两可,暧昧不清的话,蒋弥却从没有想过程绽真的对自己怀揣着什么异样心思。
他只以为程绽千里迢迢的找过来,不过是心有不甘,以求泄恨的。
程绽从蒋弥方才说话的时候,眸光就垂落下来,其间泛着寒,透着冷,像是块坚冰一般,面上本就所剩无几的笑意此时也消失殆尽。
“你觉得,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打你?”
蒋弥:“……?”
不是吗,难不成程绽还有其他泄恨的方法吗,他略微不解,神情也有些迟疑。
程绽清浅的眸子此时满是冷然的瞧着蒋弥,额发垂下一缕,衬着瓷白的面庞,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响,声音暗哑,像是压抑着什么翻滚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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