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旦凭侍君安排。”子弦道长不想再多说话了。
太后看了看齐鞘,道:“你刚拔了蛊虫,想必还要将养一段时日,后宫事务便暂时放放吧,安心养身才是正理。”
“是,一切听太后安排。”
“嗯,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太后慈爱地笑着,望着齐鞘的那双眼中却没有多少温度。
高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想这皇家还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他送齐鞘出了门,看着他由小六子扶着走远,才又回来。这些大殿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他走到门外听见里面玉竹正在跟太后说‘……嗯,都让她们先回去了,原本皇上也下了禁行令,这些日子也先不让她们来请安了……’
大殿里还剩下淑贵妃、乔环还有两个没诊完脉的嫔妃。经过刚才的事,子弦道长给嫔妃们诊脉似乎更仔细了,那两个嫔妃的脉诊了好一会儿,才轮到淑贵妃和乔环。
太后看了他们一眼,道:“齐尚人身子虚,日后这后宫事务暂时由你二人管着吧。”
淑贵妃连忙道:“姑母放心,荣儿定会好好打理后宫,不会让您再操心的。”
乔环也连忙道:“太后放心,我定会好好协助贵妃娘娘的。”
“嗯,你也懂事。”太后满意地笑了笑。
高悦站在门口等他们说完才迈步进去。这时子弦道长也给那两人诊完脉了,他看了高悦一眼,道:“侍君也来诊一诊吧。昨日你离蛊气太近,就算身带着师尊的锦囊,我看你今日也元气有亏,需得补一补。”
高悦心想,我元气亏是因为我昨儿晚上失眠了,其实跟蛊虫真没多大关系。但这话他也不能说,说出来万一子弦道长追问为啥失眠,他怎么办呢?总不能我被皇帝气得吧?因此,子弦道长要替他诊脉,他也只得乖乖伸出手了。
子弦给他号脉更仔细,好一会儿才撤下,问他:“侍君近日可有胸闷气短头晕脑胀之状?”
高悦还真有,那天在去珍异所回来后,可不就胸闷气短了好一会儿么?他当时还以为是饿的,便点了点头,道:“有过。”
子弦又问:“那侍君可于近日来过情潮否?”
这话一出,高悦发现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突然嗖嗖地全向他集中过来,看得他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可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在沽城时可不就来过一次嘛。而且这事儿恐怕太后也知道,沽城的事有什么能瞒过太后呢?
子弦叹了口气,道:“侍君下次再来情潮万不可再用药物抑制了,你的身子本就元气亏损,若非有师尊的丹药补着,恐怕这次就会伤了根本啊。侍君的情况需有阳气入体,慢慢才能养好。切忌不可操劳过度,也不可耗费心神,否则影响寿数。”
“好,我记下了。”
高悦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什么神情了,冲太后行了一礼,道:“太后,我现在带子弦道长先去霁和殿看看,晚点儿再来看您。”
“嗯,你去吧。”太后笑眯眯的。
高悦得了应允拉起子弦道长就走,那速度脚下生风,哪里像一个元气亏损的人能走得出来的气势。他们都走出去老远,还能听见子弦道长的警告声‘高侍君不可奔跑啊,对你的身体不好’以及高悦气急败坏般的咆哮‘你可快别说啦’……
太后向外张望了一会儿,笑着对身旁的淑贵妃说:“看他,还害羞了!”
淑贵妃勉强扯动了下嘴角。
高悦一口气跑出永寿宫才放缓脚步,大概确实跑得有些急,他的身体素质又差,就这么两步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在幸、福两个太监扶住了他,不然可能就真跪这儿了。子弦见他这样忍不住再次叮嘱:“高侍君,你以后真得要注意,贫道并非危言耸听,你元气有亏,不可劳累过度!”
“好。”
高悦不想再跟他扯这个,顺过气来,便直起腰,继续快步前行,边走边道:“子弦道长,我们现在要去霁和殿。刚才你也听齐尚人说过了,他最近三五不时接触的人是九殿下。但是九殿下还是个孩子,所以,这霁和殿到底与蛊虫是否有关,就看你的了!”
子弦:……
他真的有好好听进去我的劝告吗?为什么我觉得他那个‘好’字,是在敷衍我呢?
高悦这会儿可不想再听到任何与‘情潮’有关的字眼了,因此,他走得更快,简直一路带风来到了霁和殿。子弦难免还是要唠叨他的,可高悦嘴上答应,态度良好,身体力行完全是另外一会儿事。子弦道长有心再说,那些话却在到了霁和殿门口,全部憋了回去——
原因嘛,当然是被霁和殿的蛊气震惊到了!
他见高悦要进门,连忙一把拉住,严肃无比地道:“侍君且慢,容贫道先行。这里蛊气太盛,侍君最好还是在门外等吧!”
高悦:“真得有蛊气?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两人正说着,忽闻里面传出一阵阵孩童的哭泣声,那声音撕心裂肺伤心欲绝混杂着恐惧和无助,令听到的人很难不动恻隐之心!高悦顾不得许多,立刻高声喊道:“小甲子?!”
院门大敞,却无人回应。高悦发现这一路走来,皇宫四处都有撒石灰,这霁和殿门口也有撒,但门内院里影壁后面却干净得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更不要提石灰了。
子弦劝不动高悦,只好让他跟在自己身后。两人一路冲进大殿,推开门就被迎面扑来的一股血气熏得又退了出去,光线自两人身后照进殿内,终于看清了殿内情景,高悦当场便呕了起来——
太恶心了!
一地血泊中,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哭声便是他发出来的!
整间大殿内横七竖八地不知躺着多少具尸体,死状极其统一,全部都是脑浆迸裂而亡!
而在这些尸体和血泊中,四处散落着碎裂的瓦片和不知多少被踩踏折毁的红花,那是喜兰!
高悦回身冲已经吓傻的幸、福两个小太监挥手,“快,快去通知皇上!快去!”
小幸子还算镇定,连忙转身就跑。小福子则是扶着高悦,边为他拍背,边自己也忍不住呕!
子弦道长已经冲进血泊,先是检查了那孩子,发现除了哭个不停并无异样,看来只是受了惊吓。他将那孩子抱出殿来,两针下去,哭声停了,小孩子也昏睡了过去。
“这是九殿下吧?”高悦强忍着呕感,道:“小福子你去找张塌来,别让九殿下着凉。他还小不能这么折腾。”说着,他自子弦手里接过周斐珏,抱在臂弯里,又催小福子。
小福子连忙跑去偏殿,搬了张竹塌出来,又从高悦怀里接过九殿下,抱着放了上去。
这会儿功夫,子弦道长已在殿里转了一圈,留下数张符纸,将蛊气压制在殿内,而后他出了大殿,直接关上了殿门。又不知念了一串什么咒语,在殿门上画了一道朱砂符。
“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悦焦急问道。
“你还记得昨日我跟你说过,这皇宫里还有一只血蛊吗?这些人便是之前就被那只血蛊所控,如今大概是知道我们来此,竟是赶在咱们之前先一步杀了他们。贫道查过了,他们的脉搏还是温的,死时距离此刻不超过半刻钟。”子弦说这话时,神情很是严肃,看得出来他心情沉重。
“血蛊还能远程杀人?”高悦很吃惊,这血蛊要是这么厉害,那被他盯上不就跟随时背着一个定时炸弹没什么区别了吗?
子弦点点头,道:“血蛊可操控其它蛊虫,殿里这些人便是被那只血蛊所控的一种叫食脑虫的蛊虫所害,这种蛊虫吃过人脑后,也将是血蛊的美味佳肴。若贫道所料不差,这些蛊虫此刻应该正应血蛊召唤,向它聚集,高侍君贫道得去追其行踪,这里蛊气太重,你尽快离开!”
“好。你先去追蛊虫的踪迹,我带九殿下离开!”
两人正说着,大门外突然出现了一排侍卫,紧接着周斐琦大步走了进来,他一眼看到高悦半边袖子都是血,瞳孔骤然一紧,往前紧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停了下来,而高悦等人见到他来了,已起身向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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