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斐琦盯着高悦,摇了摇头,心里不知怎得就冒出了一句‘油腔滑调’,随即又觉得这词用在高悦身上特别可笑,不得不说,这两天的高悦真得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皇帝陛下边往殿里走边想着,看来影卫真得该更新了呀。
高悦见皇帝兀自进了主殿也没再搭理自己,脚下一顿,觉得这会儿最好还是减少存在感,便扭身回了自己的偏殿。他可还记着一会儿赤云道长要带他出宫呢,自然要趁此机会收拾一下自己的行囊了。
这时,回到主殿的皇帝,立刻招回之前派到高悦身边去的两个影卫。其实这几天高悦反常,皇帝陛下已经不止一次招这两人来问话了,只不过两人的回答反而令皇帝疑惑更深。例如,皇帝问‘高悦何时开始用左手吃饭的’,影卫回答‘三天前’。皇帝再问‘他这两年是否疏于写字’,影卫们就说‘每月十五会赋诗一首’。皇帝对高悦写得诗很感兴趣,让影卫拿来给他看,看了两眼后先是一喜,后又沉下脸‘哼哼’有声。
只因,高悦那些诗写得尽是情殇,字里行间无不飘着一股令周斐琦鼻子发酸胸口发堵的‘单相思’。原本皇帝一开始以为这份单相思是对他的,直到看到那一首《平安扣》中,有这样两句:珏碎如天意,复求本不应。盼君归来时,始知懿旨定。
仅二十个字,周斐琦也看得出,高悦的单相思根本不是对他,而是还沉浸在‘李景’这个魔咒里,没有走出来。哪怕李景已婚,哪怕那段所谓的失恋已经过去两年,时间都没能修复好高悦受伤的心。这样的高悦令周斐琦又心疼又生气。
不过,周斐琦拿着那些诗稿,看着上面的字迹,越发觉得夏至那晚高悦写得那份《赈灾草案》像是出自另一人之手,这字迹根本对不上号嘛!!
不过,此刻皇帝再把影卫叫来,却是问另外一件事——
“高侍君这几年可有与人接触时呕吐过?”
两个影卫互相看看,纷纷摇头,道:“侍君平日深居简出,接触得人不过是近身服侍的太监,倒没出过这种状况。”
“嗯,你们俩个下去吧。叫你们的统领暗日来,从即刻起便由他亲自来保护高侍君。”
皇帝说完,见两个影卫面无表情地跪了下去,又摆了摆手,加了句:“朕不追责,你们下去吧。”
两个影卫这才如释重负,顷刻化为两道残影,消失在殿门口。片刻后,一个身穿黑玄软甲的男子已单膝跪在了周斐琦面前,那人道:“暗日参见陛下。”
“即刻起,由你负责保护高侍君。你只需要将他每日一言一行,尽数记下,飞鸽给朕,护住他的安危,也不要暴露你的身份,能做到吗?”皇帝陛下这一连串儿要求,其实很有难度。
暗日却一口答应道:“属下一定办到。”
“行了,你去偏殿吧,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可现身。”
“遵旨。”
第19章 019金银的味道
偏殿里,高悦收拾行囊,一想到很快就自由了,心情好得忍不住就哼起了小调儿。他显得很嗨皮,幸、福两个小太监见他如此还以为是有什么喜事,问道:“侍君如此高兴,难道是要搬去主殿和陛下一起住了吗?”
高悦立刻不唱了,收敛神情,严肃地看向两个小太监,一本正经地道:“能和陛下一起住自然是殊荣,不过,我高兴是因咱们这次沾了赤云道长的光,可以去赤云观住一阵子。这皇宫外的风景,难道你们一点不好奇吗?”
两个小太监惊得立刻瞪大眼,随即两人不可抑止地发出一声欢呼,看来在这宫里生活久了,人人都对外面有着不尽相同的憧憬。
高悦看着两人,又微微一笑,道:“赤云观咱们初去乍到,难免要打点一番,小幸子,你回趟景阳宫取些钱帛来,记得挑些好的贵的,银子金子也多带些,省得到时候拿不出手去。”
小幸子展颜一笑,道:“您放心吧侍君,这事儿奴才最在行了!”
高悦看他笑嘻嘻地跑了,点了点头,又招呼了小福子赶紧收拾行李。
他们这番忙碌,永寿宫那边赤云道长也终于为淑贵妃和林青叔取出了子母蛊虫。那蛊虫被赤云道长收进了一只刻满咒文的竹桶里。太后见蛊虫取出来了,暗松一口气,这才着人将那中蛊的两人分别送回去,名义上是让他们养身暂时不要出来,实际上,这也相当于是变向软禁,至少事情查清之前,这两人已不方便在后宫抛头露面了。
太后看着两人脚步虚浮地被人扶上轿辇,无奈暗叹,心道,布下这局的人真是好手段,一下子就冻结了她们李家在后宫中的全部势力,差一点就连她这个老人家都牵连进去,果然够狠。眼下,淑贵妃不便再主持后宫事务,在她之下的林青叔亦然,这整个后宫论资排辈,地位最高的人竟然只剩高悦和菡嫔两个。而高悦马上又要跟赤云道长出宫,那就只有一个菡嫔了。
这个菡嫔是武都候之女,性格泼辣,倒是个爽快人,只是行事过于直率,若把后宫事务暂交她打理,还需个人从旁协助,这个协助的人嘛,选谁好呢?
太后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赤云道长等了一会儿不见太后吱声,只好开口道:“太后娘娘,若无其他事务贫道这便告辞了。您看,那位高侍君贫道是立即带走,还是明日由侍卫护送上山?”
太后这才回神,笑道:“道长此次辛苦前来,哀家还没谢你。不如晚上便在此用膳,明日再同高侍君一同启程可好?”
赤云道长想了想,这样也行。正好借此打听一下高侍君准确的生辰八字,再为他卜上一卦。之前为高悦诊脉,赤云子虽直探了他的心核,查出了死气可除,但这死气的成因就需要结合生辰八字来破解。毕竟一个祥云围绕之人却同时身带死气,这事本身就非比寻常。而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是一个人自出生起就绑在身上,带着先天运道注定一生轨迹的密码,此中玄机凡人不懂,可像赤云子这种修行多年的道家高人,却可凭此窥见稍许真实。
赤云子边想着一会儿再见了高悦该如何向他讨要生庚,边暂别太后,退了出去。
太后见赤云子被带去了偏殿休息,这才对身边的大宫女道:“玉竹,你稍后叫人去说一声,告诉后宫里五品以上的嫔妃和郎君哥儿们,就说晚上都来永寿宫,陪哀家用膳。”
“是。”玉竹忙应下,微顿,又问:“太后娘娘,这晚膳可还安置在花厅?”
太后想了想,道:“花厅怕是坐不下那么多人,改到福寿阁里吧。”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玉竹退下后,太后揉着额角,望着殿门口晃动的珠帘,长长叹了口气。她心想,当年若是李家再多送几人入宫,何至于今日她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早知今日,这两年就不该偷懒,早早地物色几人接进宫里,哪怕先放着,也比临时抓瞎要强得多。
玉竹来极阳殿的时候,高悦正盘腿坐在极阳殿偏殿的大床上,清点小幸子拿来的一小箱金银财宝。他让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各踞一边,小幸子执笔记账,小福子动手拆装。这会儿小福子正愁眉苦脸、磨磨蹭蹭地剪一根珍珠项链的金丝扣。
小福子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么好的一根珍珠项链他家主子为啥非得让他拆了。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小福子心疼得都不忍心下手了。
高悦见小福子一脸不情愿,扭头问记账的小幸子,“一颗珍珠多少钱?”
小幸子:“咱们这是深海产得大珠子,一颗少说也值二两银子,”高悦刚扭过头想冲右边的小福子说道说道,就听小幸子又说,“不过这一串项链虽只有108颗,若是整售倒可值千两。”
“别拆了!”高悦打了下小福子的手,还给自己的不识行情找了个合理的台阶,“看你这不情愿的喲,算了吧,收起来吧!”又冲左边的小幸子说,“记清楚了,一千两哦。”
‘是。’
小幸子埋头记录,小福子也松了一口气。
高悦也暗松口气,心想古代的高级奢侈品市场果然和现代出入很大,看来以后他要了解的生活常识还有很多啊,否则一不小心就成了‘败家爷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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