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还真不信,宫柳在他身边这许多年,虽然手段没有刘铭狠辣,但办过的事情无数,都让他很满意,如今不过是沈北罢了,此地是太君内殿,他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宫柳摇摇头,将方才沈北说的,告诉了太君。
太君一听,眸中一阵犀利:“从前道看不出来,他竟是个有心机的。”
“谁说不是呢。”宫柳道:“王君往嫁过来的时候,奴才眼瞅着,怎么都是个蠢得,这才多久的功夫,简直换了个人似得。”
他这话说的突然停了。
当初太君刚入宫的时候,岂非也是完全不想争宠,可后来,宫中又有那一个争的过太君?
到底是环境改变人,沈北处在王府,只能说比这宫中好些,但要说好多少?未必。
太君自己似乎也想到这个,眉宇间有些疲乏,淡淡道:“罢了,你让他进来吧。”
沈北便在此见到了太君。
太君,正在绣花。
讲真,就沈北的角度看过去,一个男人,他就算长得再好看,拿着个绣花针绣花,那真是活脱脱的东方不败的感觉,东方不败还算个豪杰,面前这位,除了让沈北看着诡异之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太君之幽幽看了他一眼,似乎漫不经心的:“你方才在外头说的,当真?”
沈北颔首:“当真。”
太君却笑了:“可你有本事让长平一次两次都为你出头,府上那些个人都不是你的对手,长平让你勾了心思,他们,又怎么能有孕呢?”
沈北听着这话的意思挑眉:“太君总不能让我按着王爷的头让他去宠幸别人吧?这床笫之事,总得看王爷喜好,这府上几位,显然也是不合王爷心意,太君大可再挑选几个好的放在王府,总归有王爷看得上眼的。”
太君听着沈北这番话眯了眯眼睛,他好好打量了沈北:“他替你出头,你却将他推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沈北,你对他,什么心思?”
沈北道:“我对他,没心思。”
太君听着这话笑起来:“我不管你这话是装的还是什么,左右今日你话说出来了,那我也明说了,你说示好,我接受,只不过,单是不动府上公子这样的条件不够,我向来不喜欢,留后患的。”
这个不留后患的意思,当真已经很明显了。
太君看了宫柳一眼,宫柳便转身去取了什么东西进来。
那是一个小瓷瓶,看着颇精致,宫柳从里头倒出一颗药丸,红色的药丸,躺在他的手心,看着倒像一颗红豆,乍一看,还挺好看的,但是也有种说法,这越是鲜艳的东西,他越有毒。
太君道:“你既然如此通透,自然也不必我来解释这是什么,这药丸,吃下去不伤性命,但再难有孕,你,可愿意吃?”
沈北看着那颗红色药丸,不知怎么,突然想到萧长平。
他难得嗤笑一声。
这时候,他想萧长平做什么?
难道他还想给萧长平生孩子?别搞笑了,他压根这辈子就不想有小孩儿,不管是给萧长平还是给谁,他沈北,就不是个心甘情愿能给人生孩子的人。
只是他没接。
太君看沈北说的自然,如今却不接这药丸,眉头皱了一皱:“怎么?装不下去了?让你吃这药丸,你便不敢了?”
沈北摇摇头:“若这真只是不伤身子让我再难有身孕的药,我倒不介意,只是,我虽来示好,却不信任太君呢,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什么慢性发作的毒药?今日我吃下去,谁知道会不会过几日,就在家中暴病,而后再撒手人寰呢?”
沈北道:“我可没有吃来历不明的药的习惯。”
太君在这宫里纵横了大半辈子,除去一开始避宠特地不在先帝面前晃荡的时候,那会儿还有被人欺辱,之后他在先帝面前得了脸,几乎是宠冠后宫,这后宫又有哪个贵君能与他比肩?
论心机,斗手段,比口舌,他若不精通,在这后宫中焉能有今日的位置。
但是沈北今日这分明被他捏在手里,却仗着自己不能明目张胆的将人杀了,反过来要挟他。
太君这么多年敌手里头,也就几人能有这份心性。
太君看着面前的沈北,愣是想到了当年在后宫与他明争暗斗的某人,心里瞬间泛了恶心。
眼神头一回在沈北面前变得凌厉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宫柳。
沈北哪儿能看不出他的意思,他嗤笑一声:“太君别急,这药我左右是不会吃的,不是我自愿吃下去隐瞒,我若嚷嚷到王爷面前,只怕王爷心里不知道会起什么疑心呢。”
这话沈北说的是,当初他看出来萧长平对于太君与沈将军的关系似乎有些知道,但铁定是不会往自己是二人私生子方面去想的。
如今太君这急吼吼的不想让他怀孕,要是真让萧长平知道了,结合萧长平知道二人关系,那再不让他有其他想法,可就难了。
太君不知有没有听懂沈北的威胁,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咬了牙,宫柳那要灌药的动作也停了。
太君幽幽看了沈北一眼,方才那凌厉视线收了:“你敢威胁我。”
沈北道:“太君位高权重,我不敢威胁,只不过,同样还是那句,我要自保。”
就如同一开始沈北没打算挑战萧长平的权威,选择与萧长平合作一样,只要不是别人故意惹他,他自然是懒得去理别人,太君与萧长平,在他看来,也没什么不同。
太君眯着眼睛看他:“你当真,只要自保?”
沈北只说最后一句:“我若真有孕,太君有的是办法让我没的悄无声息,如若这样,我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孩子。”
太君上下打量他,沈北这话说的已经是挑开了窗户纸了,可太君心里却越发觉得沈北此人又有心思,人又狠,能在他面前诡辩到这个份上,此人不除,终究是个祸害!
可眼下,却还不到除他的时候。
太君突然笑了笑:“如若你真能做到你自己所说的,今日你药,你不吃也罢了。”
沈北意思意思:“多谢太君。”
正在这时候,外头突然两声急促的:“王爷,您不能进去,王爷!”
宫柳飞快的将那药丸收了起来。
太君呼出一口气,而后缓缓合上眼睛,像是老僧入定,知道萧长平冲到他面前来。
萧长平看了一眼沈北,确认他无事,他松了口气,这才对太君拜了一拜。
太君抬眸看他一眼,语气淡淡:“怎么?我还能吃了你这王君?硬闯内殿,平西王当真是规矩越发大了。”
沈北听着这话,浅浅笑了,冲着萧长平道:“太君连番上次,对我着实厚爱,王爷多虑了。”
萧长平看着沈北那表情,眸色沉下来,但他很快收回视线,冲着太君蓦地跪下来。
这是大礼。
如今萧长平身份毕竟是平西王了,他一个王爷,除非特别的场合,对着太君,并不比行如此大礼,但是他突然跪下了。
太君似有所感,他看着萧长平:“你这是做什么?”
萧长平道:“我这王君不得太君喜爱,但先前太君教规矩的事儿,是我找刘总管推的,恐怕刘总管回禀太君时说的不是很详细,儿臣便在太君面前回禀一声。”
他说话掷地有声:“王君性格疏懒,府上事情漠不关心,但儿臣就喜欢他这样,因此太君实在不必刻意教王君规矩,还请太君成全。”
萧长平这话说的清晰,说完之后,内室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宫柳眸中甚至是不可思议。
他自然是看着萧长平长大的,从来没有见过萧长平,为了一个人,在太君面前这样过。
他只想到沈北方才一言一行,此人连个孩子都不愿意给王爷生,分明对王爷无心呐!
王爷却这般护着他?
宫柳都咬牙了。
太君深深看着萧长平,好一会儿:“罢了,起来吧,带着你的王君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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