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敏听着也忍不住诧异,他看着地上那小厮,这人他自然是认识的,他对他殷勤的很,沈敏一眼就看出来了,可他是什么身份,二房的嫡长公子,那是赵氏心头肉掌中宝,这奴才又是什么身份?
后来沈敏要用人,他自告奋勇,而且看着忠心的很,他看他好拿捏,而且就算真出什么事儿,也好处理,就让他去办了那事儿,结果他倒真办成了,没想到,还有这段过往?
沈敏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小厮却这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沈敏,只见他面上一抹深思,显然是忘了,他抿了抿嘴唇。
他万万没想到,沈北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查出来,这样的事情都查出来了,那他之前有什么动静,显然是他已经知道了,只怕是万事俱备,就缺一个能让武徽翻身的机会。
今日,就是这个机会。
若说先前还有侥幸,如今这小厮心头已经有数,他做的那些事情,沈北一定是全知道了,想脱罪是不可能了,硬咬着不顺王君的意给大郎君洗白,显然也是不能了,既然脱罪不可能,至少,也要保住他……
这么想着,那小厮突然道:“是!是又怎么样?我便是……我便是心中爱慕公子,先前大郎君还在将军府的时候,对公子多有刁难,我看不过去,这才私下找了人去污大郎君的名声,这次也是我,是我冒充大少爷的名讳,让那刘啸去污大郎君!”
这话的意思就是所有的一切跟沈敏没有关系,这一切他也认了,就是他自己做的。
沈敏蓦地一惊,而后反应过来,这奴才竟然是要护他,他心头冒出一丝侥幸,方才吓得不轻,听到这里,倒是一下子心情好了,他道:“大人,此事真的与我无关,我方才真的没有说谎,我真的不认识他。”
“……”这话说的简直薄情,就算此事真是这小厮一个人自作主张,人家都说了是因为他被大郎君刁难,才想着去害人的,即便是真没有关系,这话在这种时候说,总归,沈敏这人,突然就让人看不起了。
京兆尹都默默了,不知怎么的,心里就特将军府感到悲哀起来,这都怎么教的公子?一点儿气节都没有!
沈北这时候却看了一眼那小厮:“你确定?”
他不看沈敏。
那小厮听着沈敏这一句诋毁的话,在听沈北的话,显然想到沈北先前所说,他咬着牙:“你还要如何,我都认了!”
沈北挑眉,不说话了。
京兆尹却是看出来了,他看看那沈敏,一开始沈北给的状纸要告的可是沈敏,如今看来,他显然是背地里功夫都做足了才有了今日堂上这一出,无缘无故,只怕他也不会故意攀扯,所以,这小厮不是自己做的,而是听着沈敏的意思做的。
可他护这沈敏,就要一心要将这罪自己扛了。
京兆尹道:“你可知,你身为一个低等奴才,做出这等谋害将军府大郎君的行为,需要判什么罪?”
那奴才抿着嘴,可他怎么不知道?
犯上祸主,是杀头的罪啊!
但是他愣是摇摇头,认了罪了,他竟是口都不想开了。
京兆尹便道:“那是杀头的罪。”
沈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竟然是杀头的罪!他之前不知道这么严重,这会儿一听,真是劫后余生,整个人松了口气,而后对着京兆尹道:“大人,这恶奴害主,与我无关,判刑之后,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呆了。
沈敏这话说着,别说是那刚刚替他顶罪的小厮了,就连京兆尹这个要判刑的都觉得这小厮实在是可怜,给这么个人顶罪?不会觉得太不值得吗?
沈北低垂了眼眸,他看到那小厮面上一抹掩盖不住的惊痛。
他怎么能不痛?
他真的不怪他先前上堂的时候说与他不认识,他心里也早有准备,若能脱罪,自然是极力脱罪,但是后来他发现沈北铁定已经查的透彻之后,就没打算脱罪了,他都替他顶罪了啊,所有的罪责,他都扛下来了,为什么他还要说这么绝情的话,竟然连一点儿幻想都不让他有吗?
小厮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着沈敏。
他犹记得这些年,他只在暗处偷偷看他,沈敏长得是真的很好,就算刁蛮任性了些又如何?
当年他在将军府被人欺负的时候,是他开的口,帮了他,从那时候,他心里就觉得他好,即便他性子任性,那也没什么,后来他议亲,他心里难受,知道他看上了萧长平,他心里也难受,再后来,他知道他要害沈郎君,他身边没什么可用的人,他觉得自己总能在这种事情上帮上他。
果然,他帮上忙了,沈敏很开心,对他夸奖也毫不吝啬,他依然只能暗中看着他,但是有共同秘密的感觉,十分好。
小厮心里只要暗自欢喜,就觉得自己很开心了,可方才沈敏一句话,他仿佛如遭雷噼。
一瞬间,现实将从前的幻想打破。
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他喜欢的人是个自私自利没心没肺的人,即便是他帮他顶罪了,也换不来他心头一丝怜悯,所以他为他做的那些,到底算什么?
“哈。”那小厮突然笑了一声,很轻,很凄凉。
武徽都看出来了,他伸手拉住沈北。
沈北只他向来心软,他道:“人这一辈子,要走什么样的路,从来都是自己选的,他害阿么,本就是不对,至于他有什么苦衷,那与我们无关。”
京兆尹听着沈北这话深思,心道有苦衷又如何,替人顶罪又如何,左右,他也不清白,只是没有那沈敏这么恶心人罢了。
京兆尹判了:“不日处斩,带下去吧,退堂。”
沈敏听到处斩没有反应,反倒是听到退堂,知道自己没事儿了,他开心的冲着外头的赵氏走去,期间,一眼都没有看趴在地上的那小厮。
而那小厮,死死盯着他转身的背影,一眼都没有眨。
沈北只看了他一眼,那小厮的眼神足够让人印象深刻,沈北收回视线,与武徽相携着淡淡道:“今日之后,京城的人都会知道,阿么不是与人私通,而是被人陷害,从此在京城,不会有人诋毁阿么,你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武徽心头感动,可方才那一切,他还在衙门不便说,出了衙门,他赶忙问沈北:“你可得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真是这个奴才自己做的?你什么时候查出的这些?怎么也不与我说明?”
正说着,只见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不远处,红卯已经在马车边上等候了:“王爷吩咐,王君从衙门出来想必是累了,他还在处理政务,暂时脱不开身,不能亲自来接王君,就让奴才在这儿候着。”
沈北与武徽上了车,而后才慢慢说明:“当初在将军府的时候,我便觉得此事有疑,想着为阿么辩解,若是当时查,闹的撕破脸,倒是也能查出点儿蛛丝马迹来,毕竟事情过的不多久,当时阿么当时说不查了,要走,于是我便没有明说,总得顾着阿么当时的情绪。”
武徽心头一暖,他拍拍沈北的手:“你总是为我着想。”
“后来我便让人去查了,顺着一点儿蛛丝马迹倒是真查到了沈向南头上,我也让人盯着他,不过事实证明,沈向南不过是个幌子,大抵是那小厮想出来的,即便是事发,总归是想着沈向南顶上,不会查到沈敏身上去,只是他不知道,要论与阿么有仇的,沈敏算一个,我一开始就让人盯上他了。。”
武徽听着心头感慨:“你这孩子,眼下心思深的,我都看不明白了。”
他看着沈北,蓦地觉得他有些陌生:“从前,你没有这些心思的。”
第197章 命都给你啊(二更)
沈北听着这话,顿了顿:“阿么觉得,如今的我,不好吗?”
武徽却是摇了摇头,他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觉得你不好,是怕你心思深了,这人容易累,这事儿是我害你多费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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