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致礼目光不动,只是嗯了一声,平静道:“想求个龙凤胎。”
阿姨:“……小伙子倒是贪心。”
郁启明的笑一直憋到了那个阿姨走出寺门,他握拳抵住下唇,用肩膀碰了碰裴致礼的:“龙凤胎,小伙子好贪心。”
裴致礼侧过头不凉不热地看了郁启明一眼,然后收拢目光,重新落到那些重重叠叠的、数不尽的祈福牌上,像是在找什么。
郁启明顺着裴致礼的目光,也看了几个祈福牌。
求姻缘的多,求发财的也不少,三三两两里也有其他类似于求考试上岸、求身体健康的。
人世间的好愿其实无非就那些,郁启明看了几眼就不再多看,转身走到另一旁,去看那小池塘里被喂养得膘肥体壮的几条红白锦鲤。
看两眼锦鲤,然后抬头看一眼裴致礼。
再看一眼锦鲤,再看一眼裴致礼。
然后看到裴致礼……突然伸手开始拽一块祈愿牌。
郁启明:“……你在干什么?”
裴致礼没理会郁启明,也没理会其他路人的目光,直接一把拽下了那块祈福牌。
绳结断裂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他拽下了那块祈福牌,然后给了郁启明一个眼神,示意他过来。
郁启明舔了一下嘴角那一个细密的小伤口,抬脚走回到了裴致礼的身边。
裴致礼的手指勒着祈福牌上已经褪色了的红线,他举着那块祈福牌,冲着郁启明晃了晃。
郁启明看向裴致礼手里那块小木牌。
原木色的简陋木牌,正上方横着天赐良缘四个楷书大字,下面则是竖着手写的两个名字。
墨水渗进木纹,两个名字六个字,全部都已经晕染成了没有笔锋的一团圆润。
乔丰年这三个字的笔画少,看上去是比已经模糊成一团的郁启明更清晰可辨一点。
天赐良缘的祈愿牌,吊着永结同心的小珠串。
——嗯,是乔丰年来过。
【作者有话说】
有任何bug明天再改了。太困了。大家晚安。
第60章
永结同心的小珠串在冷风里晃,连带着那块祈福牌上的两个名字也一起跟着晃。
“有点旧了。”裴致礼说。
“是旧了点。”郁启明收回目光,笑着对裴致礼讲:“但你眼挺尖,这么糊了都能看到。”
裴致礼说:“嗯,你名字好认。”
“不怎么……好认吧?”郁启明从裴致礼的手上把那块小木牌给拿了过来,轻轻掂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看了两眼那糊成一团的名字。
嗯,真的不好认。
郁启明这么想着,就顺手似地,直接把那块牌子丢进了身侧的大香炉。
香灰四散,惊动了匍匐在深处的火苗。
火苗跳窜,褪色了的红线最先起了烟,接着就是珠串底下垂着的那一条彩色的丝绦。
冷风吹过香炉,又吹鼓了几簇火星。
小木牌子和珠串很快被火舌吞没,天赐良缘也好,永结同心也罢,瞬间就被火焰燃烧吞噬成了一团污黑。
郁启明看着那块祈福牌逐渐起了火,他才转过头问裴致礼说:“诶,我都不知道这树上面挂了自己的名字,你怎么知道的?来过?”
“没来过。”裴致礼单手插兜,站定在那香炉前,微微弯腰,俯视着那一团跳窜燃烧的火焰:“我不确定是在这里,只是过来试一试运气。”
郁启明说:“那现在觉得自己运气怎样?很好?”
裴致礼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轻嗤道:“我?运气很好?”
运气不好能被你找到这座庙?
运气不好你能从那一堆……满得快要压断树枝了的祈福牌里找到乔丰年和郁启明的这一块?
郁启明诚心实意讲:“我觉得你运气已经很好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裴致礼的肩膀:“人该要懂得知足的,裴总。”
裴致礼站直了腰,刚要开口反驳郁启明的观点,郁启明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郁启明拿出手机看了眼,示意裴致礼他得接个电话。
郁启明走开了两步接起了电话:“喂,李总。”
李昶岸的声音隔着电话有些模糊不清,他喊了一声郁助,然后又喂了两声:“听得到吗?信号不好?”
“听得到的。”郁启明看着水池里那几条冒出水面吐泡的胖锦鲤,讲:“李总,您说。”
“是我这儿信号不好还是你这儿信号不好?哎,小郁,你和裴总是已经上高速了?”
“还没呢。”郁启明笑道:“您打哪儿来的那么灵通的消息,知道我们今天不坐高铁改自己开车了。”
“哈。”李昶岸说:“真被我猜中了?我就看呢,裴总停公司里那车不见了,你们自己开车去平川,得开个六个钟头了,路上记得歇歇。”
郁启明说:“诶,好,谢谢李总提醒。”
“还有我发了你那个表报,劳烦你看过了让裴总抽个时间批一下,有点急了,其他就没什么事儿了。”顿了顿,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加了句:“开车小心,到了平川给报个平安吧。”
吃得脑满肠肥的锦鲤摆了摆尾巴,重新又下了水。
郁启明客气道:“行,嗯,谢了李总,挂了。”
挂断电话,郁启明捏着手机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转身想找裴致礼说一说李昶岸的事情,结果树下的人已经不见了。
郁启明找了两圈,在卖祈福牌的小摊子旁找到了人。
郁启明走过去的时候,裴致礼刚刚扫完了码付了钱。
郁启明看了看他新买的那一块空白的、天赐良缘的祈福牌,没忍住,轻轻啧了一声。
裴致礼听到了,他瞥了郁启明一眼,伸手取过了一旁蘸了墨的笔。
裴致礼一边微微侧身弯腰写名字,一边问郁启明:“谁的电话?”
“李昶岸的。”郁启明讲:“他消息灵通,知道我们没坐火车改开车去平川。”
裴致礼漫不经心写完一个繁体的钟字,说:“李昶岸是裴董提上来的心腹,最关心老厂房这一块的项目,他问是应该的。”
郁启明看着裴致礼写完了钟,又落笔第二个遥字。
他有些意外,又觉得自己大概好像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略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郁启明又提了一句李昶岸:“前几年钟总在的那会儿,他还没上来,为人处世比现在要低调得多。”
“嗯,我知道。”裴致礼收尽笔锋,最后一个山字写得很有那么点不显山不露水的稳重。
天赐良缘的小木牌下,中和遒美、丰姿俊秀的钟遥山三个大字落成在中央。
裴致礼搁下笔,吹干了墨迹,然后把牌子递给郁启明:“帮忙挂一下?”
郁启明看了眼那孤零零的一个钟遥山,摸着良心多嘴问了句:“就他一个人吗?”不用加一个裴邶风?
“嗯,一个人就够了。”裴致礼轻轻搓开指腹上沾染到的半点墨水痕迹,道:“挂上吧,挂高点,算我谢他这么多年替我尽心尽力看顾你。”
尽心尽力四个字被裴致礼用平静的语气念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郁启明不再说话,转身就把这个“钟遥山”挂到了最高那一根树枝上。
裴致礼站定到郁启明的身侧,看着他抬着下颌伸高了手,正拿着两根红色的绸缎试图在树干上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裴致礼盯着郁启明在冷风被吹得有些泛红的侧脸,突然开口:“当年我出国很匆忙,在医院里碰到了钟遥山,借了他的手机给你打了两个电话,没打通。”
他平铺直叙的描述几乎不带任何情绪。
“我不想走,或者说,我希望可以先确切地联系到你、问一下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情,然后再走。但是钟遥山让我别着急,他说他会替我看着你,等我飞机落了地,他就把你的消息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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