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行吧。”
“行的。”裴致礼像是看了眼时间,然后对郁启明说:“马上上车了。我大概七点能到。”
郁启明说:“好,那我过来接你?”
“不用。”裴致礼说。
天际缓缓飘落细密的雨丝,郁启明往后退了两步,退进屋檐。
只是风大雨细,那点屋檐也没遮掉几分。
“你也不用喝酒。”他说:“等我一下,我很快就过来。”
郁启明说:“好。”
抬了抬头,雨丝飘落到了他的脸颊,郁启明又对裴致礼说:“Z市下雨了。”
“冷吗?”
“等你过来就知道了。”
* * *
裴致礼到的时候,细密的雨水已经变大。
郁启明到底躲不过,还是被陈琅拉着喝了两杯白酒。
白酒度数高,郁启明的喉咙口都辣得有些轻微发烫。
裴致礼来电话的时候,陈琅恰好又端着酒杯过来,说要划拳走一个。
郁启明示意他有电话,直接起身就想开躲。
还得说陈琅视力好,一眼就瞥到了郁启明拿出来的手机屏幕上跳着裴致礼三个大字。
哟嚯,陈琅放下酒杯,挺开心地想,这厮电话来得真是当当好,正好就往陈琅的枪口上撞了。
他一把抢过了郁启明的手机就划开接听:“喂,裴总,您人到了没啊?您家郁助说您风尘仆仆地正往这儿赶呢?真的假的啊?”
电话那头的裴致礼在听到陈琅声音的时候很明显地顿了顿,他讲:“到了,我在门口了。你把电话还给郁启明。”
陈琅说:“我靠,真来了?我以为郁启明说场面话驴我的!”
郁启明拿了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试图接过了陈琅手里的手机。
陈琅侧了侧身没让郁启明拿到手机。
他对裴致礼说:“话先说好啊,来了归来了,迟到归迟到,迟到要罚酒,老板也躲不开的。”
裴致礼说:“知道了。”
得到了裴致礼的承诺,陈琅心满意足地把手机还给了郁启明。
郁启明接过了手机,侧身走出喧嚷着的饭厅。
郁启明接起电话:“喂?你到了?”
“刚下车。”裴致礼十分敏锐,问郁启明:“还是喝酒了?”
“就一点点。”郁启明说:“意思意思。”
闲聊着走到了外头,雨下得比郁启明预料的更大。
他站在门口看了眼屋外的雨,对裴致礼说:“我得找把伞,你等等。”
裴致礼说:“别出来了,你在哪儿,食堂?”
“你待在那里别动。”郁启明说。
他挂了电话重新走回去,找了个研究室的小姑娘借了把伞。
小巧的遮阳伞,撑开的伞面上蹲着一只巨大的龙猫。
郁启明撑开伞走进雨里。
雨水打落伞面,发出无规律的声响,郁启明走向不远处的目的地。
大门口的保安亭点着灯,有人低着头正站在门岗外。
浅淡的灯火映照长身玉立的人,他耐心等待的姿态最动人。
郁启明加快了脚步,裴致礼也看到了他。
走到了灯火里,郁启明朝着裴致礼倾了一下伞尖。
伞面遮住了屋檐处滴落的雨水,郁启明说:“走吧。”
裴致礼钻到了伞底。
“谁的伞?”裴致礼靠近郁启明。
郁启明说:“别人的,一个女孩子的。”他仔细想了想,确定了对方的姓氏:“姓周一个姑娘。”
周姑娘的伞太小,遮不住两个成年的男人,雨水轻易打湿了两人的肩膀。
偏偏两个人十足默契,依旧走得不急不缓。
“她为什么要借给你?”裴致礼侧过头问郁启明。
郁启明心平气和地回答:“因为人家有品德,讲礼貌,还乐于助人。”
裴致礼说:“好,那等一下我们一起跟她道个谢。”
郁启明把伞撑高了一点,他说:“不用了吧,你也太客气了,我一个人道谢就成了。”
郁启明话落,裴致礼脚步突然顿住。
冰凉的雨滴敲打伞面,郁启明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为什么不用了?”裴致礼的目光落在郁启明的脸上。
雨声太大,郁启明没有听清楚。
“什么?”他又问了一遍,下意识靠近裴致礼。
伞面下的空气里浮着几分冷淡的香气,裴致礼身上的。
还有几分浅淡的酒气,郁启明身上的。
伞面是小的。
雨声却盛大。
世界笼罩在半明不暗的昏黄雨季,伴随着复杂的气息,所有一切的味道被雨水冲刷成更冷、更淡的东西。
而伴随着呼吸间的灼热气息,一切融化成了比花瓣的触感更细腻、更柔软的东西。
郁启明想,他真的只喝了一点点。
可是醉意猛然上头,以至于他反应迟钝,以至于他指尖发麻。
裴致礼握住他的手接过了那把雨伞,郁启明的手空荡地举在半空,他停留了一秒,或者两秒,他的手垂落下来,搭到了裴致礼的肩膀。
指腹间的触感是湿的。
耳膜处的雨声和心跳声一样宏大。
郁启明微微闭上了眼睛,启开双唇,吻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所以,你们在周姑娘的伞底下接吻,周姑娘知道吗?
第54章
郁启明出去接个人,接了将近有二十分钟都没给接回来。
陈琅端着酒杯,用他那个半醉不醉的脑子算了算食堂与大门的距离,十分确定二十分钟都够裴致礼和郁启明这两个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走上两个来回了。
还是怕人素质低,真的放了他鸽子。陈琅放下酒杯,交代了两句,推开门出了包厢,预备自己出去瞅一瞅到底怎么个情况。
耀华阔绰,一整个实验基地的食堂建得跟一座复古的小酒楼。
食堂门外就是锦鲤池和红枫树,那锦鲤池上还铺了极具江南风情的两座石墩折桥,在今晚这一片朦胧的冬雨里,竟然也构造出了颇有意境的一框美景。
陈琅站在门口,并不很有心思欣赏这一片美景。
他犹豫要不要一鼓作气直接冲进雨里,然而就在他鼓起勇气预备冲向冷雨时,在被雨水打散了的昏黄灯光里,他看到有两个人并肩撑着一把伞,正朝着这边不徐不缓地走过来。
两个男人身高身形都相仿,挨得很近,姿态有一种超越社交距离的亲密。
陈琅一眼就认了出来认。
他倒是半点没多想,只以为雨大伞小,两个男人是没办法所以才挤挤挨挨靠在一起。
于是他好心提高了嗓门冲着那两人喊:“我说两位先生,加快一点你们的步伐可以吗?你们难不成喜欢淋雨吹风吗?人类是脆弱的,小心伤风啊亲!走快点走快点!”
伞是其中那个穿着长大衣的拿的,听到了陈琅的声音,他微微斜着举起了伞面,像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陈琅看到他偏了偏头,对着身边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旁边的男人像是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等两个人慢吞吞走过那一座折桥,陈琅的耐心都要告罄了。
人终于算是走到了跟前,陈琅朝天翻了个白眼,冷嗤了一声,才朝着裴致礼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感谢裴总莅临指导,您一路辛苦了。”
裴致礼抖落雨水收了伞,郁启明从他手上把伞拿了过来。
裴致礼伸出手跟陈琅敷衍地握了一秒钟的手:“辛苦了,陈博士。”
陈琅上下打量了一下裴致礼,感慨道:“裴总近来气色不错啊,您这日子看来是过得比前两年舒心多了。”
裴致礼收回手:“陈博士气色也不错。”
陈琅伸手示意裴致礼往里走:“都是托裴总的福,我如今才能自由又自在。”
裴致礼往后看了一眼正慢条斯理在折着雨伞的郁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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