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聪明敏锐也就这点不好,一个旅游攻略的PPT都能让他窥探到当年郁启明和另一个人生活的一角。
郁启明是很忙。
忙到脚不沾地,忙到和乔丰年晚上打个电话都超不过十分钟。
累,困,抽不出时间回一趟S市,和乔丰年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面。
可乔丰年来了……他怎么都得抽出半天时间陪,第二天实在没办法,又怕他无聊,于是连夜给他做了个游玩攻略。
在当年给感情甚好、特地过来探望他,他却抽不出时间陪伴的男友做一份旅游攻略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不是。
那给同事们发了这一份旧日的攻略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更不至于。
郁启明想来想去,觉得问题可能还是出在忘记把裴致礼踢出群这一点上。
老板应该要和员工保持距离。
工作时段里,邮件联系就可以了。
裴致礼等了很久也没等来郁启明出声,于是他微微抬起头,再一次重复问:“你为什么还能有时间呢?”
总归还是喝多了酒。不然怎么也不会这样挖根究底似地追问。
简直是带着那么一股子不死不休的气势,非要拿着火钳去烫自己身上早已溃烂流脓的伤口。
郁启明说:“裴致礼,我以为你没喝醉。”
裴致礼说:“我没喝醉。”
“醉鬼都说自己没喝醉。”郁启明手指轻轻搔了搔男人温热的侧脸:“是吧,醉鬼?”
——他不愿意回答。
——他默认了答案。
裴致礼想,这很好,至少他没有想要说谎话骗他。
被郁启明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清越的闹钟铃声。
郁启明摸回手机,摁掉了闹钟。
午夜十二点整。
郁启明说:“有点晚了,我得回房睡觉了,明天还得赶路,你也早点休息。”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夜雨。
细密的雨声敲击玻璃、敲击心脏。
裴致礼拉住了郁启明的手。
——“怎么……”了?
郁启明的微笑顿在脸上。
“我喝醉了。”裴致礼语气冷静地承认了这一点。
郁启明想要抽回手。
裴致礼很有礼貌:“所以,能帮我一下吗?”
手掌经由对方的力道,从下至上,途经温热光洁的皮肤,最后再次落定在男人的脸颊。
他一根、一根细致地分开了他的手指。
然后偏过头,用牙齿轻轻咬住了郁启明的拇指。
他望着郁启明,语气带有一种故意为之的含混:“……我也帮你一下,好吗?”
说是咬。
其实是含。
说是含,其实是舔。
裴致礼有超乎郁启明所预料的耐心。
十二点三十分,雨水变大。
并不算隐秘的水声声响在关掉客厅的灯光之后,同雨声一起混沌进了午夜。
世界笼罩在过烫的体温和发了抖的指尖之下。
一个本性强硬的人依旧拥有最柔软的脏器,他竭尽所能,在郁启明想要给予回馈的时候,拒绝了对方亲昵安慰的吻。
郁启明平复了一下呼吸,偏头想点根烟,突然记起他早已经抽完了最后一包。
最后是地上的人起身,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烟和打火机。
星火亮起,郁启明抽了一口,又把它抵到裴致礼的嘴边:“要吗?”
裴致礼的下颌是湿的,他偏过头,就着郁启明的手含住了那根烟。
郁启明的脊背、发根、额角,也都是湿的。
定了定神,郁启明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脖颈,还是烫的。
可现在毕竟是冬天。郁启明拍了拍裴致礼的肩膀,提醒他:“把衣服披上。”
裴致礼的嗓子带着几分哑:“不冷。”
“小心感冒了。”郁启明转头摸了两把都是空的:“你衣服呢?”
“地上。”
郁启明弯腰,摸到了,潦草得给裴致礼裹上。
“眼镜脏了没?”郁启明伸手想去给人摘了,然后去洗手间给它洗洗干净——如果可以的话,他诚心建议裴致礼直接把它丢了。
裴致礼偏了偏头,说:“没事。”
——怎么就没事?
郁启明的耳根还是有些发烫,他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两个人挤挤挨挨抱在一起。
等裴致礼抽完了那根烟,郁启明才清了清嗓子,问他:“难受吗?有没有……想吐?”
裴致礼没多想,他说:“没有,你没有抵很深。”
郁启明:“……。”
裴致礼摁灭烟蒂,刚想开口对郁启明说他很喜欢。
然后就听到郁启明再次问他:“我是说,害怕吗?觉得恶心吗?”
裴致礼愣了一下:“什么?”
下一瞬,他像是了悟到了什么,他的眼眸因为清晰的惊愕而瞬然睁大,只是很快又恢复到寻常。
裴致礼毫无犹疑地伸出手,切切实实地环抱住了郁启明。
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知他:“没有,没有恶心,没有害怕,没有抵触。我很喜欢,郁启明,我喜欢这样的、包括其他任何形式的,只要是和你。”
第58章
非要讲的话,第二次的确是因为郁启明情绪上了头。
指腹摁红对方脖颈下半寸的皮肤,郁启明对他说:“别动。”
因为过激的感受而伸长了脖颈,裴致礼甚至连眼睫都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喘息的空档里回答:“我很难、不动。”
凌晨一点缺五分。
郁启明洗完手,又用凉水泼了一下脸,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有人已经打开了客厅里的一盏洞灯。
暖色的灯光下,被过量的酒精和过量的刺激弄到昏昏欲睡的男人本来已经合上了眼,听到了郁启明的声响,他又竭力睁开眼。
郁启明冲他伸出手:“起来,去床上睡。”
裴致礼握住了郁启明的手,借着对方的力道站了起来。
只是走回房间的短短几步路也并不安生。
郁启明把他的手拉开,然后把人摁进床:“睡觉,裴致礼!”
酒意散尽,裴致礼是真的困了,可他还是勾了一下郁启明的手指:“你要走了吗?”
郁启明说:“不走。”
裴致礼脑子昏沉,盯着说不走的人看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闭上了眼,又睁开。
手指收拢,握紧了,又闭上了眼。
一点十分,郁启明替陷入沉睡的裴致礼拉了拉被子。
夜雨依旧没停,郁启明坐在陌生的房间,认真地思考了一波人生。
五分钟,答案还没来得及浮现,郁启明就被口袋里手机那反反复复跳响的提醒声打断思绪。
怕吵醒对方,郁启明尝试着轻轻抽出了手,陷入沉睡的人微微蜷曲着翻了个身,郁启明站在床边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替他关灭了床头那盏灯。
一点十五分。
郁启明咬着一根没点的烟,坐回到不久前刚刚和裴致礼互帮互助过的沙发上,然后点开了手机。
满屏跳满的信息果不其然俱都来自于郁早早女士。
显然,她理所当然地以为凌晨一点的郁启明必然已经睡到人事不知了,于是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在两个人的对话框里疯狂宣泄情绪。
【我有亿点点难受】
【亿点点】
【我也有点疯了】
【不,我已经疯了】
【我居然真的问出了口????】
【!!!!啊啊啊啊啊!!!我喝多了吧我在发什么癫啊啊啊啊啊】
【有时光机器吗,借我用一下,我想回到两个钟头前,然后自己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让你走心!让你多嘴!让你上头!!】
郁启明想,有时光机器的话,他先用,然后回到两个钟头前,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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