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
谢昭君看不下眼,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冰可乐,他手扶着橱柜台面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涌进喉腔慢慢地去焦去躁。
他站着喝完了,把空易拉罐一捏,发出一声“滋咯”的金属响,从手里以一条优美的抛物线落进了垃圾桶里。
谢昭君心静了不少,觉得这时候就该去看看裴京郁的惨状,来让自己彻底爽一把。
结果他回到客厅发现时局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陈姨和杜叔捏着牌脸色发黑,而某位农民翻身做地主的人正笑吟吟地抛了两张牌出去:“对圈——又不要?我还剩几张了,还不拦一下?”
我靠……
谢昭君心想自己是不是找错师承了,莫非是他理解的规则有问题,其实他的牌也是可以打得出去的?
于是他将椅子往裴京郁身边挪了挪,就近坐在他身后好观察他的牌。
裴京郁回头见着他回来了,笑说:“来学习的?”
“……”谢昭君说,“来看你怎么输。”
裴京郁抬了抬手里为数不多的牌:“很遗憾,可能看不到,不过如果你是想借鉴一下经验,那还是有不少学习价值的。”
“你能不能先赢了再说?”谢昭君蹙了蹙眉,看着他手里剩的一个2,两个3,一个4和一个7,这种零星的散牌不被堵死就不错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差点咬着舌头,就见裴京郁手一抛先把最大的2给扔出去了,问了圈有没有人要,当然没人要。
继而,他面不红心不跳地把手里剩的四张烂牌往桌面上一抛,扔的很潇洒,牌散在牌堆里融成一块,一时间也分不清他扔的具体是哪几张。
谢昭君正疑惑这几张牌也可以一起出么,心里想是不是他漏记了规则,就听到某个狗东西非常淡定地开口,语气之平静像在谈论今天吃什么:“三个三带一个七。”
即便谢昭君刚上手,也能意识到这种下流的行为,就是君宇航骂了一万遍的出老千。
君宇航当时对着孟瑶好一阵输出,他说:“只有不要脸皮的人才能对着群众真诚的目光,做出这么龌龊并且没有底线的事!今天你选择弄虚作假欺骗了你的同学,明天你就能愧对党和人民,你该为自己下三滥的行为而感到内疚!”
谢昭君的额心跳了跳,再一次被裴京郁刷新了眼界,某人好像没感受到这份沉重的目光,施施然转头望过来:“记得你答应的事。”
还真敢说。
谢昭君整理了一番措辞,打算从君宇航的话里挑出几个重点来转送给裴京郁,还没开口,就听见裴京郁一直放在沙发上不碰的手机响了。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发现好像是个英文备注。
“接个电话。”裴京郁跟他交代了一声,拿着手机起身去了隔壁厨房。
他人一走,座上另外两个面如死灰的人就坐直了身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里翻滚着义愤填膺的怒火。
陈姨:“你怎么回事?刚刚那张牌怎么不要?”
杜叔:“你怪我干嘛?我也要不起啊,我还等着你要呢。”
陈姨:“我手上牌这么好,给个机会我们就赢了,你把牌拆了去压他不行么!”
杜叔:“拉倒吧,我跟小以打牌就没赢过,不知道他手气怎么那么好,每一次都能赢。”
陈姨气急,当即要找个人评判公道,怒目一转,逼视在场第三人:“小君,你说,你说是谁的问题!”
……
很难评。
谢昭君摸了摸耳垂,不知道说什么,也怕被他们两个互相埋怨的战火殃及到自身,微微翘着椅子往后倒了倒,拉远了一点距离。
裴京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厨房里传出来,不大不小,刚好是他不想听却能听得清楚的声音。
谢昭君本来没注意,低头打开手机打算问问孟瑶出老千有没有什么技巧,要怎么学,突然听到裴京郁说的话里带几个单词,什么“which”,“cardiac”,“stable”。
这和君宇航平时说话总是掺着的“nice”和“fine”不一样,显然不是日常语境里中英混杂的那几个常用的。
谢昭君晃在空中的椅子一顿,椅背抵在沙发把手上,凳角牢牢停住。
“I think my situation is pretty good. ifthere are any abnormalities,I will contact you again.”
他侧着耳朵,又多听了几句,发现裴京郁的话里甚至有几个他听不懂的单词,并且语速非常流利自然。
裴京郁说英语的腔调是极漂亮的伦敦腔,声音低沉,吐字快而清楚,乍一听差点以为是八九十年代的外国老电影。他要是操着这样一口英语上街,带个口罩,露出深邃的眉眼,说不准能让人误以为是混血儿。
谢昭君往前倾了倾身子,翘起来的凳角稳稳落地,翻弄着手机,似无意地问:“他到国外待过吗?”
陈姨头也不抬,手里利索地洗着牌:“小以吗?对啊,小以去国外待过好长一段时间,他去治病的,这两年稳定了一点才回国。”
“哦。”谢昭君应了一声,想到了婚礼那天,裴家人也是说裴京郁在国外治病赶不回来。
裴京郁寒暄了几句后挂了电话,出来的时候顺手摸了瓶冰可乐,在陈姨眼神望过来之前扔进了谢昭君怀里。
谢昭君看着他,抿了抿唇,眼神好似有些复杂。
裴京郁偏了偏头,对上他的眼睛,想了想,开口道:“我又惹着你了?”
“……”谢昭君说,“没有。”
“欠你钱了?”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谢昭君动了动嘴唇:“看看你脸皮有多厚。”
裴京郁笑了一声:“怎么这么说,我只是牌技比较好而已,难道这不需要真本事么?”
你还真敢说。
谢昭君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陈姨听得牙酸,不想再跟裴京郁在牌局上有任何交流,将牌分成三份后直接推到谢昭君面前:“小君,别理他,跟他玩没有意思。我们继续,还是和你玩比较有意思。”
……
是虐渣的有意思吗。
谢昭君很难自己主动讨罪受,正打算想想措辞,婉拒了陈姨,却看见背后人往自己身边挪了挪,让出来位置,人靠在他耳后,声音很近:“你打,我帮你。”
谢昭君揉了揉耳朵,犹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讽了一句:“你要带我出老千?”
裴京郁低笑:“不学么?也需要技术的。”
谢昭君想了想,孟瑶出老千每一次都能被君宇航抓住,而裴京郁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之高超简直令人发指,谁敢说这不是一门技术活。
裴京郁见他还在犹豫,直接伸手拉了他的腕子,看上去病殃殃的,没想到力气还不小。
谢昭君没反应过来,这一拽毫无防备被裴京郁拽到了他的腿边,坐在了茶几旁的软垫上,和陈姨他们回到了同一水平线。
裴京郁接了陈姨的牌,随手展开粗略地扫了一眼,挑了挑眉,递到了谢昭君手里,俯下身子在他耳畔低声说:“这把还行,不用出老千了,教你点真正的实力。”
谢昭君用手捂着耳朵,他声音钻进来潮得人身上发痒,冷冰冰地觑着他:“你能不能不动手动脚。”
裴京郁显然不当回事,手扶上他的肩,不轻不重捏了几下少年单薄的肩胛,笑道:“金子做的,碰也不能碰?”
他手劲还不错,这几下刚好捏着了谢昭君的软筋,肩背传来一阵酥麻。
“你染上游戏了!”裴镜嫣佯装震惊,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上一个染上游戏瘾的人都怎么样了吗?”
“你说。”裴京郁分出一点点注意力给她。
“那个人逼着自己的朋友在手机里下载○者○耀、○神、○五○格、○日○舟……可怕得很!”
“你去大沙田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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