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醉了?”陶奕白在他眼前挥了挥。
裴京郁缓慢地抬起眼:“没有,我在思考。”
陶奕白道:“敢问你在想什么?”
“谢昭君洒六千块钱让我尝苦头,我砸八千块钱能不能给他吃巴掌。”裴京郁认真道。
陶奕白茫然:“谢昭君是谁?你们怎么玩得那么野?”
紧接着,他一扭头,看到桌上全是空酒杯,诧异地摇了两下裴京郁胳膊。
“别告诉我这都是你解决的,你喝那么多干嘛?要是被人带走了多危险?”
裴京郁不被摇还好,被晃完以后头有点晕。
不过他镇定地说:“我有数,刚还去了洗手间,你路痴的话可以找我当导游。”
陶奕白:“……”
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裴京郁的脸色,这人脸颊泛着潮红,眼神也有些涣散,但端端正正地坐着,应该没有醉得太厉害。
陶奕白一时抽不开身,随即让服务生过来。
“我朋友有点上头了,你送他去旁边的酒店开个房。”陶奕白嘱咐,“手脚稳当点。”
裴京郁闷闷不乐:“我不用帮忙的,你是不是怕我走不动?”
说完,他搭着桌沿,立即站了起来,看样子也没腿软。
陶奕白大为震撼,原来裴京郁这么有海量!
“我没有怀疑你的酒品。”陶奕白钦佩地说,“主要是我不让人看着点,有点愧对于你这张脸了,万一有人要当畜生呢?”
裴京郁道:“那我会当场给他做绝育。”
陶奕白还是有点不放心,看裴京郁拎起风衣离开了,让服务生尾随着确保安全。
马路对面就有一家五星级酒店,裴京郁是环球客会员,很快办理好套房。
服务员杵在门口,没敢再上前,瞧着裴京郁拿起房卡往电梯走去,怎么想都不会有问题。
于是他安心地去交差了,但他如果靠得更近点,瞧得更加仔细,大概会两眼摸黑。
裴京郁垂着浓长眼睫,一本正经盯住房卡上标注的“1307”。
然后他冷静地犯起少爷病:“1301看着风水不好。”
裴京郁看着谢昭君阖上眼睛,他眼尾被拭去但仍然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哪怕这是一场“游戏”、是一次“旅行”、是一个“梦”。
他也还是……
难以不付出真情真心。
声音散去,太阳被云层掩埋,裴京郁的面孔上也被泪水淹没。
他颤抖着,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第129章 时空之影(5)
其实谢昭君本人并不喜欢下雪的天气,但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他就喜欢在雪天的时候出来走走。
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都被茫茫大雪覆盖着,苍白得令人眩目,天大地大都是一个样子,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每次都是如此。
外面没有什么人,他也没有什么朋友,谢昭君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每一次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又走到了熟悉的地方。
同样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熟悉,却总是说不清楚原因。
伸手挥去长椅上面最后一层薄薄的白雪,他坐了下来,抬眼看着公园里的凛冽冬景,总感觉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和以前一样。
自己好像正在习惯着等待。
谢昭君垂眼。
不,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等待。
对方这一次又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之下出现呢?
因为裴京郁没有出席饭局,合伙人惋惜地吐槽了一阵,不过很快被其他事情吸引,没再分神与谢昭君闲聊。
谢昭君大致翻完蒲音的简历,秘书与他汇报进度,说初步定下了几位口译专家,之后会进一步沟通。
“你们选出来的都有谁?”谢昭君问。
秘书随即查找记录报出名字,谢昭君耐心地听着,叠起手指敲了敲桌沿。
他道:“裴京郁不是语言专业出身,也没有足够的参会经验,为什么在里面?”
秘书愣了愣:“他虽然阅历不多,但每次都做得很稳当,我听过他的会议同传,功底不比别人差。”
她再揣摩:“谢总,您要划掉他么?”
谢昭君没这个意思:“不是杨牧川被蛊昏了头,抛下道德想泡人就好,到时候丢松晟的脸面。”
杨牧川就是那位咋咋呼呼的合伙人,作风颇有一些浪荡,秘书对此心知肚明。
秘书有些庆幸地解释:“和杨总没关系,蒲音那边规规矩矩,他也跟着保持职业素质。”
谢昭君没有别的问题了,关掉电脑走出办公室,乘电梯时接到母亲的来电。
“是不是小铭说漏嘴,所以你故意不回来了?”谢母兴师问罪。
谢昭君替弟弟揽锅:“是我自己猜到的,除了理财和相亲,我在你这里好像暂时没有别的功能。”
谢母道:“你又没同意相过,这次是人家特意找上门,问你是不是单身……”
谢昭君打断:“我现在刚下班,真没那个空,也没结婚的想法。”
谢母脑筋急转弯:“你是不是喜欢男的啊?”
谢昭君冷硬地回答:“我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别人打乱。”
“阿树。”谢母说,“你现在回公寓能干嘛?没有人等你,一个人住着从来没觉得无聊?”
谢昭君简直刀枪不入:“这么多年我都是独居,不需要别人等,感觉特别自在。”
母子俩没有谈拢,谢母放弃改造这颗石头,叮嘱他最近昼夜温差大,要随身多备一件衣服。
谢昭君闻言应声,瞥了眼自己拎着的西装外套。
他早就独立惯了,不用被提醒,能够照顾自己。
不过他淡淡地应声,让母亲也注意身体,挂掉电话之后沉默片刻,继而打开了朋友圈。
弟弟晚上庆祝生日,刚发照片炫耀,今年收到了一整墙的礼物。
他与自己隔了十来岁,是同母异父的关系,但这个重组家庭并没有狗血矛盾。
两方都是通情达理的知识分子,相处温馨安稳,反倒衬得谢昭君扎在里面,怎么看怎么多余。
好在谢昭君人格成熟完善,不是敏感的小男孩,自有事业风生水起,没工夫纠结这点寻常世故。
他看了一会儿礼物照,再掐掉屏幕。
多得是人挤破脑袋想讨好谢昭君,却连门槛都踏不进,整墙的高达玩具在他眼里如同幼稚园过家家。
不过,谢昭君抛了抛车钥匙,看着空荡荡的地库,和安静蛰伏的超跑,莫名地不太想回公寓。
确实回去了没什么事可做。
周围大型企业扎堆,配套的夜间娱乐活动很丰富,纸醉金迷的热闹场所遍地开花。
在公司对面,好像还有一家夜店新开业,但谢昭君不喜欢那么混乱的地方。
他去了附近的静吧,今晚不是第一次来,习惯性独自落座在窗边,再点了杯黑方威士忌。
“我们换了夏季酒单,您要不要试试?”调酒师问。
谢昭君微微颔首,追加了一份新品套餐。
他往常虽然有应酬,但鲜少饮酒,更不会贪杯,偶尔来静吧打发时间也是点到即止。
今晚谢昭君用酒精配纳斯达克指数,预估的走势整体高位震荡,美联储政策立场摇摆不定,叠加起来让人烦心。
他不禁多喝了几杯,自觉头脑尚且清醒。
可这样一定是不能开车了,谢昭君抬腕看时间,下单代驾填写车型和住址。
很快,代驾平台打电话。
客服解释:“您的车是Huracan吗?值班的司机没驾驶经验,不敢硬接超跑的单,到时候有个万一负责不起。”
这里是繁华地段,大半夜打车也要排队,谢昭君懒得折腾了,干脆就近开一间房。
五星酒店有一套成熟的大客户管理系统,前台看到谢昭君的录入信息,自动提供出最好的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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