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出去吧。”簕崈打断保安的话,拿走了簕不安手里的伏特加。
“怎么,舍不得啊?”狭长的狐狸眼微微发红,眉头挑起,挂着点笑。
但很明显不是高兴,高兴不会喝成这样,这么多年了,簕不安酩酊大醉找自己就没什么好事。
佣人保安都走了,簕崈耐心地问:“怎么了?”
簕不安笑了一声,有点轻蔑,但没立刻和盘托出肚子里的脏话,而是问:“我有没有打扰你睡觉?”
凌晨两点钟,簕崈刚看完文件,铺开一床有点年头的真丝被。
没有正面回答,簕崈说:“还好。”
簕不安想抢回簕崈手里的伏特加,失败了,四十度的烈酒没喝进肚子里,反而倒在了受伤的手掌和手腕处。
簕不安疼得呲牙咧嘴,佣人刚找来碘伏棉签,也愣在了旁边。
“你要杀人啊!”簕不安抱着手在沙发里打滚,撕心裂肺之余惋惜自己的酒:“他妈那么贵的酒!”
簕崈对踌躇不前的佣人说:“你也去休息。”
簕不安抬头起来,簕崈居高临下站在面前,有一瞬间,逆着光的轮廓跟许多年前记忆中簕世成的身影重合,高大,伟岸,遥远,不可撼动。
血液深处有对亲情的渴望,又实在觉得恶心。
闭上眼,簕不安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不是簕世成,是簕崈,然后痛骂出声:“真他妈恶心!”
没有人回应,雨声包围了这栋别墅,沙沙声中,簕不安甚至听到自己的回声。
簕崈一直都是簕不安很好的倾听者。
“真他妈恶心!”
不止簕世成和汪裴,这次还多了唐见春。
明明,上次还说是一见如故的好兄弟,这次,簕崈听到簕不安把唐见春列在簕世成一起辱骂。
讲实话,簕不安恐同这件事对簕崈并没有什么影响,听他用尽一切难听的话辱骂同性恋也是,簕崈心里没什么波澜。
——他确信,自己不是同性恋,也不会做簕不安相当不齿极力唾弃的那些事。
所以,很平常地听完簕不安的一肚子垃圾,很平常地将人留宿,然后自己也回房间准备休息。
然后看到那床被子。
他的心跳一直都是一条直线,听保安说三少喝醉了在外面砸门的时候是,看到簕不安失魂落魄出现在自己家里的时候是,听簕不安愤世嫉俗讨伐簕世成与唐见春的时候是。
但是在这一秒,出现了一点波动。
先是一个平缓的坡度,慢慢起伏,然后,突然直线上飙!
当头一棒,簕崈突然记起,自己当年处理簕不安相关物品的时候遗漏了什么。
思绪首先昏沉,然后猛然清醒。
不是‘阿贝贝’,也不是那两只蚕茧,而是胸膛中这颗不安分的心脏!
还以为早沉寂了,谁知偶然的深夜,还是会不安分地突然苏醒。
强迫自己冷静,簕崈倒了杯水,在床头柜里翻出一颗安定,吞下才用余光瞥到,药瓶喷码已经过期。
好在,过期药品也有一些疗效,他还是成功麻痹了差点失控的心跳,缓慢陷入沉睡。
如无意外,这样的日子就是之后很多个将来,偶然有一点变故也会被他及时抹杀。
但,意外是有的。
首先是唐栀,她的身体总还是不好,前不久那场火灾扑灭及时,但她还是因为吸入了有害气体住院了,并且迟迟不好。
簕不安去探病,遇见了大部队,长辈在病房里说话的时候,晚辈们在外面说小话。
是唐榆和唐见春,正在说刚才被催婚的事情,顺带提到了簕崈。
【作者有话说】
听墙角,嗅到不平常的气息……
下次海星13000加更!
第44章 哥哥好可怜(海星加更
既然有人,簕不安当然不可能再去探望唐栀,抱着那束去了花蕊的香水百合下楼,正好看到李由拉开车门,簕崈要下车。
簕不安大步走过去合上车门,差点夹了簕崈的脚,李由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保镖反应迅速地围过来,但是那人很熟练地钻过人堆从另一边上车,嘴里说:“中环三路,谢谢。”
原来是簕不安。
车外的李由和保镖没动,簕不安把怀里的花塞进簕崈怀里,自顾自大方道:“不客气。”
簕崈低头,被花香扑了一脸。
簕崈:“下车。”
“上面正商量怎么卖你呢,听说你舅舅想让你跟市长千金定下来。”充耳不闻簕崈的逐客令,簕不安靠在舒适的真皮靠背中抻懒腰,懒洋洋抱怨:“起了个大早,赶了个大集,真热闹啊。”
很欠地叹了口气,簕不安靠过去,手肘担在簕崈肩膀上,很为簕崈惋惜道:“哥哥就这样失去了爱情,好可怜。”
包装纸在狭小的空间里挤压出刺啦的声音,簕崈抖落簕不安手肘,簕不安又搭上去:“哥哥心情肯定很不好吧?包办婚姻诶?”
簕不安换着角度观察簕崈表情,企图找到簕崈这块冰山的裂隙:“就这么淡然?……行吧,看来我的担心还是多余了,我还不如担心担心那位市长千金,将来每天要面对你这张冰山脸,哎!……不过也不能怪唐老头,靠哥哥自己这辈子也讨不到老婆,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咯~”
簕不安瞄了眼簕崈,发觉簕崈大概是无所谓的。
唐肃站在各方利益的角度给簕崈选了最合适的妻子,簕崈貌似没有异议,簕不安在看乐子,最操心的当属唐栀。
唐栀不想簕崈就这样草率定下人生大事,她已经深受其害。
簕不安找李由打听了个没人打扰的时间去看唐栀,唐栀戴着呼吸机,说话都很费劲,簕不安不忍心听她沙哑的声音,让她好好休息,但是唐栀有一些话一定要说。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阿姨希望你们能一直好下去。”唐栀靠在病床上,比簕不安带来的百合花还要苍白。
她很反对家族联姻,私下跟簕崈讨论关于婚姻的问题,她问簕崈有没有想过要跟怎么样的人共度终生,簕崈说:没有。
他说:“但我清楚,自己会度过怎样的一生。”
很明白母亲此生遇到的困境,也知晓她的担忧,簕崈保证:“无论对方是谁,即便是因为利益结合的婚姻,我也会对婚姻忠诚,会爱护我的妻子和孩子。”
他讲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唐栀相信他能做到,可是,她仍然觉得悲哀。
但是关于感情和人生,她没有办法教育簕崈,因为虽然身为母子,他们追求的东西却是不一样的。
唐栀只能衷心祝愿簕崈:“那妈妈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结合,就算不是最爱的,不是爱的,也至少是喜欢的,至少共度余下几十年的生命不会让你感到煎熬。”
很好的祝福,簕崈应该就那样缄默地接受,为母亲的安心。
但是有很少的时候,理智会消失,会有奇怪的情感占据上风。
簕崈回答母亲:“应该不会。”
关于此,唐栀和簕崈有各自不同的解读。
唐栀以为儿子自觉此类情感缺失且无用,因而悲哀,簕崈言下之意却指向别人。
——他永远没可能结合到那个喜欢的人。
只是,只能说到这里就够多了,不能解释一个字,哪怕面前是最希望自己遇到喜欢的人然后与其共度终生的母亲。
听完这一段的簕不安在病床前叹气,唐栀忽然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也一样。”唐栀很费力地露出一个恬静的笑:“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阿姨也希望你幸福。”
簕不安知道,自己不应该谴责簕崈,也没必要为此惋惜,和唐栀一样,自己没有教育谁所作所为是否正确的立场,他们只是选择了不同的人生。
簕不安抽空约了程蓝崧喝咖啡,相忘于江湖的那些年很少想起的老同学,见了面发现以前那些糗事对方居然还记得,在程蓝崧说完自己当年翻墙上网结果被保安大叔拿叉子怼回来摔了个狗吃屎的事之后,簕不安捂着脸大笑,然后哀求程蓝崧别说出去:“传出去我还做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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