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个哈欠,想继续睡,结果又被推了一下,只好强撑着睡意不情不愿回答:“簕崈,喜欢簕崈,行了吧?”
簕崈还是不满意,因为对簕不安来说,讲这种鬼话一点负担都没有。
他撑开簕不安的眼皮,追问:“簕崈是谁?”
簕不安恼了,拍掉簕崈的手,拉着他进被窝:“是我的好哥哥,我的宝贝哥哥,我的亲亲好哥哥!行了吧!”
肯定还是鬼话,簕崈还是不信,还想继续逼问,结果被一只手捂住嘴,簕不安说:“好了闭嘴,爱你爱你最爱你,你再不睡,老子明天就爱别人。”
簕崈深吸一口气:“哪个别人?”
簕不安:“!”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好了,是活人,清醒的活人,簕崈满意了,拍了拍抓狂的阿贝贝:“好,睡。”
簕不安:“……”神经病。
本想着算了,继续睡,但是闭上眼却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这下睡不着的变成了他。
他坐起来:“不行,我睡不着了,你也不许睡了,你也跟我说说你爱谁,之前那个破宴会,非要带我去,我去了你又跟别人跳舞,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好啊,我就知道,没爹的孩子没人疼,得到了就不珍惜,始乱终弃是吧?我就知道,男人都是一个样,骗到手了都是一个样!当初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屁话!一转眼就不认账了!”
蝉鸣又开始了。
这一次簕崈选择主动推开窗看一看窗外是否有人,拉着人压在怀里的时候,他想起十九岁的一个晚上,自己曾经坐在小重山的卧室里看月亮,月亮很圆,也很远,电话另一端的声音也很远,有自嘲,有难过,有依赖,还有一点点模糊不清的哽咽。
都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仿佛与他无关。
然后,忽然,一点一点,那些声音从听筒里变得清晰,直到出现在自己身边,自己眼前,变成活生生的人,然后他说:我属于你了,虽然你是个道德低下的坏人。
“你是条坏虫子。”面前的人忽然说,外形和面孔也从半熟的成年男人变成小小一只,狐狸眼瞪得滚圆,圆鼓鼓的脸上满是怨怼和不甘心。
是的。簕崈在心里回答:但你是只善良的会拯救世界的好笨狐狸。
簕崈曾经独自困在一座围城中,日复一日为自己筑起高墙,将自己困在里面,终于有一天不用在伪装的时候,凶相毕露,困在城里的人就变成了簕不安,他其实没有一丁点自制力,相反有很多控制欲,而簕不安,天生喜欢自由的生活,他困在自己身边的模样那么蹩脚,像自由的鸟被折断翅膀困在逼仄的茧中。
他当然不喜欢,也总是讲一些嫌弃厌恶的话,但是又默默适应这些困住他的枷锁,在不合身的茧里找到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
而就在这些骂骂咧咧又默不作声的将就屈从中,簕崈一点一点拼凑出他对自己的在意,满意了一点,紧接着得寸进尺,逼得他继续将就,继续退让,然后得到更多在意。
于是渐渐肯定,他们也并不是一定死无葬身之地,也可以有比较好的结果。
尽管用以证明的途径和方法都是扭曲的。
反正,夏天就这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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