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勉强给他面子地坐了一下:
“吃个屁的吃,我刚下手术。”
听出他的意思是刚才手术就来看他了,江砚完全忘记了刚才沈易其实是找他算账的,眼底有些笑意都遮掩不住:
“现在没办法给你做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哼,我要点外卖还用你?你晚上吃的什么,辣椒肉卤的炸酱面?”
江砚睁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
坐在床边的人翘了一下二郎腿: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在哪,在一中心你还想瞒我?”
“不敢不敢,在沈主任面前我哪敢隐瞒。”
“你少隐瞒了?上午过来看你的那个宋姨是谁啊?训你和训儿子似的。”
想起今天早上江砚那溜溜挨训的样子他就想笑,父母去世的事儿江砚没有告诉他,沈易也拿不准这人是不是不喜欢他知道,所以也绝口不提他的家里人。
江砚从沈易的话中就反应过来他早上应该是过来了,正巧看到宋姨在病房,估计宋姨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他也在,从他的主治医生那里知道他从前的病例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他低了下头随后抬眼看着沈易,抿唇出声: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儿吧?”
沈易其实不是有意揭他伤疤,有些事儿纵使过去了再多年,或许都是一个跨不过去的坎,他看了看江砚,忽然有些不忍,却还是点点头:
“嗯,你现在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江砚微微浅淡地笑了一下: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我爸是缉毒警,我9岁的时候他就失踪了。”
沈易一愣:
“失踪了?”
缉毒警失踪意味着什么他清楚。
江砚重新靠回了床头,声音平缓地出声:
“嗯,那个时候我还小,只知道我爸出事儿了,我妈那段时间总是在哭,后来有很多警察到了我家,拿了一个盒子,说是我爸的遗物,再后来我爸就成了烈士,葬在了烈士公墓,我妈是医生,心外科,我大四的时候她出车祸也去世了。
你今天上午看到的宋姨,是我爸同事孟叔叔的妻子,也是我高中的教导主任,现在是十五中的副校长,小的时候,我爸和我妈一个比一个忙,两个人不是值班上夜班就是加班,那个时候我家和孟叔叔就在一个小区,我经常去他们家蹭饭。”
沈易不知道怎么安慰江砚,只能干巴巴出声:
“真是教导主任吗?今早我看着她的背影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压迫感,果然全世界的教导主任气质都是相似的。”
江砚笑了:
“是啊,宋姨很厉害的,小的时候我最怕她了。”
“嗯,你是好学生,好学生哪有不怕教导主任的。”
沈易其实不是个很会安慰人的人,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但是脸上那又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倒是让江砚心里觉得暖又觉得有些好笑:
“你要是想安慰我可以说的。”
沈易搓了搓手:
“你爸是个英雄,虽然他没有陪你很久,但是...哎,我这人也不是太会说话,就是,就是他虽然...”
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江砚微微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将那股酸涩压下去开口: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其实小的时候我怨过我爸,怨他为什么总加班不着家,为什么总是让我妈担心,但是后来我大了,知道了这就是他的选择,总有些人会为了自己的信仰和坚持选择最危险的道路,只是这个人恰巧是我爸。”
沈易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他们之所以能站在天空下和平安定地沐浴阳光,就是因为有那么一群人背光而行,用鲜血和生命守护了他们享受阳光的权力。
他抬头就看到了江砚眼底隐隐闪烁的水光,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站起身双手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有这样的父亲真是一件骄傲的事儿。”
江砚顿了一下回抱住了他,任由在这一瞬间卸下铠甲,将脆弱的一面示人。
门口林城偷偷透过门缝看,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一幕,他立刻捂住了嘴,睁大了眼睛,然后关上了门,他就说嘛,江砚这次一定得好好谢谢他。
半晌屋里的两人才分开,沈易多少还有点儿尴尬,摸了摸鼻子,说服自己男人之间安慰的抱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那你现在成为警察是不是就是网上说的那种警号重启?”
江砚点了点头:
“是,我现在用的就是我爸当年的警号。”
沈易忍不住有些感慨:
“没想到我在现实生活中还碰到了重启警号的烈士子弟,你说你妈妈在你大学的时候去世的,她也支持你去做警察吗?”
其实哪怕江妈妈不支持也是人之常情,江砚笑了一下:
“我现在都记得我小时候我爸妈吵了一架,原因就是我爸要让我长大当警察,说男孩子就要报效祖国,而我妈非要让我当医生,而且还要和她一样当心外科医生,说心外科是手术刀上的璀璨明珠,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就打起来了。
我高中报志愿的时候我妈还提起了这个事儿,她说她不拦着我当警察,但是不希望我再做缉毒警了,我也理解她的担心,所以最后我没报刑侦专业也没报医学院,折中选了法医,毕业后考了警察。”
沈易忍不住笑了:
“你还真别说,这还真是一种折中的办法,想不到你竟然是因为这个选的法医,难怪学艺不精,伤口都这样了还只吃消炎药。”
江砚...
林城接到了个电话,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算了,小子,再帮你一次,屋里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就见林城推门进来:
“江砚,市局打电话有点儿事儿,我得过去一趟。”
江砚立刻看了过来:
“怎么了?是有新线索了?”
“嗯,说是排查警情有发现,我过去看看。”
“好,你去吧,我没事儿,不用陪床。”
林城却一脸不放心地看向了沈易:
“沈主任,他这情况自己可以吗?”
沈易看了看江砚,最后转过头对着林城开口:
“今天我休班,我晚上在这里,你放心吧。”
林城立刻感激地笑笑:
“那真是太谢谢了,那我就走了啊。”
走之前还不忘意味深长地扫了床上那人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在说,怎么样?哥给你吓跑的媳妇可给你留房里了,还不赶紧谢谢哥?江砚没理他,扫了一眼就转了过来,随即赶紧拿起手机:
“聊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吃饭呢,想吃什么?你明天上班吗?”
“明天是夜班,白天没事儿,点个烧烤吧。”
江砚眼带揶揄地出声:
“现在还能吃进去烧烤呢?心理素质不错啊。”
沈易有些不削地开口,觉得眼前的人也太过小看他了:
“一个巨人观还能把我吓得从此不吃烧烤了?”
“不能,沈主任多厉害啊。”
江砚坚持给他点外卖,说是要表达歉意,沈易也就受了。
沈易不习惯光着膀子睡,去了楼上值班室拿了睡衣和洗漱的东西下来,没一会儿烧烤就到了,江砚支起小桌板,点的烧烤摆了一桌子,他想起来那天他们就是吃烧烤的闹掰的,在沈易拿起肉串的时候忍不住出声:
“看在烧烤的面子上,就原谅我吧。”
沈易一边嚼着一边哼了一声,手敲了敲一边的纸杯,江砚非常有眼力见地给他倒上了可乐,放在了他的手边:
“主任请。”
“哼,烧烤原来面子这么大呢?”
江砚坐在对面看着他吃,唇角都压不住:
“一顿不行就顿顿,直到你原谅我。”
沈易抬眼就对上了他诚意满满的眼睛,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再被他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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