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佑极为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陈方旬站在一旁礼貌和他道别:“沈先生慢走。”
办公室内只剩下他和楼万霄,后者再次恢复方才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倔强模样。
陈方旬对这个老板只剩下好笑,想到楼竟风的现状,还是对他道:“小楼总,楼总近来身体不适,必要的面子工程您还是要去做的。”
“楼竟风”这三个字仿佛成为楼万霄的雷点,他炸毛道:“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生我的是我妈,养我的是爷爷奶奶,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也不过是继承了爷爷打下的家业,才有挥霍的今日。”
楼万霄对看望楼竟风这件事没有任何想法,他只希望楼竟风趁早死了,告慰他母亲在天之灵。
陈方旬默了一会儿,才沉声开口道:“小楼总,楼老爷子年纪大了。”
“而您还没有真正长大。”
楼万霄现在充其量就是头没什么力气的狼崽,商场上,能愿意正眼瞧他的人不多。
如果不是楼竟风在背后,他在踏出楼氏的那一刻就会被瓜分殆尽。
楼老爷子年事已高,手已经伸不了那么长,没法给孙子撑腰了。
至于陈方旬,一个能站在他身后给他安全感,帮他把场子撑起来的人,迟早会辞职离开。
楼家父子不和,外人都在看笑话。
陈方旬以为楼万霄翘班那段时间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准备真正往成长的方向前进。
结果还是这副模样,小孩子气性,全然没有半分继承人的模样。
口罩遮掩了他大半张面孔,也就遮掩了他大部分的神情。
唯有那双眼睛暴露在外,怜悯又可惜地看着年纪尚轻,仍旧沉浸在梦中的上司。
陈方旬最初来到楼万霄的身边,是楼竟风安排的,到岗前一天,他甚至还和楼老爷子见了一面。
楼家的这两个人和他没说多少话,但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多“照顾”楼万霄。
他知道照顾的意思,从某种意义上,他既是楼万霄的助理,也是他的保护者,更是他的老师。
虽然他本人对这种事并不感冒,甚至觉得没有必要,但作为敬职敬业的助理,他还是认真去做了。
不过事实很显然,这位学生不算太聪明。
楼万霄怏怏道:“为什么非要将这些事当做我必须去做的日程?”
他陷在轮椅里,脸色很难看。
“一些游戏规则而已。”陈方旬很平静道,“学会,遵守,运用,制定……一些必经流程罢了。”
说出这些话时,他的口吻里沾上连他都未曾意识出来的讥诮。
楼万霄抬起恹恹的面孔,漆黑的眼珠望向他,视线飘忽不定。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身上陡然沉下的气息,安分地应了一声:“我会去看他。”
陈方旬的视线多了分勉为其难的满意。
能听懂人话就很好。
上班之后老是有听不懂话的蠢货,这会儿有个能听懂话的简直能算的上走运。
陈方旬和楼万霄讲了讲楼竟风的事情后,又把工作日程重新说了一次。
楼万霄听得很认真,到后来学会安分上班工作,总算不再需要陈方旬三催四请。
这让他的工作压力骤然减少。
进入十一月中旬后,成倍的工作纷至沓来,陈方旬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停下来。
感冒彻底好全,他又是那个雷厉风行的陈助理。
“我明天要陪同宁善渊出席行业会议,临时加的日程。本来是杨姐陪他去,但杨姐临时回老家奔丧,那几个年轻的还没带出来,前几天又给我搞砸流程……只能我去。”
陈方旬和齐元霜道,光听话语内容都能听出抓狂的意思。
他如今接听电话都很忙碌,更别提回消息了,只能趁午休抽空和齐元霜说几句话,
齐元霜同样累的不轻,有些痛苦地开口:“这段时间追尾车祸特别多,你开车小心点。”
他这段时间被拉到急诊,彻底感受了一番“暗无天日”的痛苦。
陈方旬低头确认礼物清单,连声应道:“好,我会注意安全。”
入冬后路面湿滑,路况本就危险,碰上雪天更是灾难,陈方旬这段时间开车出行,车速都和龟爬没区别,就怕出意外。
两人没闲聊多久,又因为工作纷纷挂断电话。
陈方旬的午休时间还没持续多久,又要开始线上会议,会议结束后,宁善渊的电话准时到达。
“会议材料全都已经准备好发到您的邮箱,宁总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陈方旬接通电话,语速比车速要快。
电话那头愣了愣,才缓缓开口:“材料没问题,酒店换了,我不住那里。”
“明白了。”陈方旬推了推眼镜,挂断电话,揉了揉完全僵硬的肩膀。
他放下电脑,站起身走向办公室的窗边。
天色阴阴沉沉,还有些雪花开始飘落。
他看了眼天气预报,对明日的晴天标注并不是特别信任。
某种古怪的预感在他的心底盘旋,就像在暗示。
他摘下眼镜,倦怠地揉了揉眉心,手机上的信息都来源于老板和工作群,连齐元霜的消息都是早上八点多发的。
一切风平浪静。
第74章
陈方旬将毛巾放进水盆中,用温热的水流浸湿毛巾,拧干后折叠敷在双眼上。
他今天醒来后,眼皮就像是用眼过度,不停跳动,跳的他心烦意乱。
热敷过后双眼的疲劳感有所缓解,他洗干净毛巾,重新将毛巾晾晒起来,找领带准备出门时,领带又不见了。
一早上一切都格外不稳定,他要找的东西,应该在它本来的位置。
按照他自己的生活习惯,乱放不可能,却偏偏找了半天才找到。
打好领带后,他出门上班。
天气预报上写着晴日,天却开始飘雪,慢悠悠落下,路面比前几天更加湿滑。
昨天齐元霜和他说路上注意安全,他也就放缓了车速。
到达南星科技办公楼的地库时,他的眼皮又开始跳了。
陈方旬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把那股不知由来的烦躁摁下去,拿上公文包下车。
宁善渊已经在办公室了。
他这段时间来办公室的时间有时候比陈方旬还要早,不知道是不是要通过工作来减轻自己的压力。
见陈方旬从门口进来,很平静地打了个招呼:“早。”
“宁总早。”
陈方旬不动声色观察他的神态表情,试图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这一看就发现不对劲了,宁善渊的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活像被什么东西折磨了。
“宁总,您身体还好吗?”他皱了皱眉,忧虑问道。
身体状态如果有问题,今天的会议就需要请假取消,身体状况会影响他的工作状态。
更别提宁善渊的母亲十足关怀儿子,陈方旬不大想被那位宁夫人拉着问宁善渊的身体近况。
他是助理,又不是保姆。
宁善渊摇了摇头:“只是没睡好,会议照常,不用担心我的身体状况。”
说到“没睡好”时,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适应,话语更是含糊其辞。
陈方旬对他昨晚干了什么事情并不感兴趣,闻言也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声:“明白了,那日程安排照常。”
他看了眼腕表,对宁善渊道:“宁总,可以出发了。”
宁善渊沉默地站起身,陈方旬拿上会议需要的材料,和他前往车库。
电梯轿厢内,宁善渊忽地开口对陈方旬道:“陈方旬,上次很抱歉。”
陈方旬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一句道歉很是困惑:“无论发生什么,您不需要和我道歉。”
宁善渊却是真心实意和他表达自己的歉意:“宁寻弈的事情,把你拖下水,很抱歉。”
“这是我和他的事情,我却把你……”他苦涩道,“把你拉下水,让你麻烦缠身,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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