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边亭吃得差不多之后,他才开口问道:“要不要喝点什么?汽水?果汁?”
边亭嘴里塞着蛋糕,抬起头来,眼神里透露出了疑惑,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靳以宁说话语气,好像在对待小孩。
“还是牛奶吧。”靳以宁瞟了眼边亭衣领里露出的一截纱布,擅自替他做好了决定:“多喝牛奶长得高。”
边亭这下确定了,靳以宁确实是拿他当小孩无疑。
靳以宁当着边亭的面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惠姨就端着牛奶进来了。
看见边亭在靳以宁的书房里,惠姨也有些惊讶。但她在家里工作这么久了,职业素养很高,把东西放下之后就退出去了,没有多问些什么。
书房里很快又只剩下靳以宁和边亭两个人,牛奶是热过的,冒着白茫茫的热气,托盘里还放着一小块糖。
靳以宁用目光点了点杯沿,说:“趁热喝。”
他的姿态闲适,语气很温柔,像是在喂路边的一只刚满月的流浪狗。
边亭没有推拒,端起了牛奶杯。
从某一个方面来说,边亭的心里素质极佳,在这奇异的情境里,他顶着压力,吃完了点心,也喝了牛奶。
见边亭吃饱喝足,靳以宁让惠姨进来把空杯空盘撤下去,又摇着轮椅,来到书桌前。边亭的目光也随着他移动,最后落在书桌上的两个玻璃罩子上。
“你来得正好,过来帮我参谋参谋。”靳以宁转身看向边亭,手指轻轻地在玻璃罩的紫檀底座上点了点,“过些天蒋董就要生日了,你觉得我送他哪件礼物比较合适?”
听靳以宁这么问,边亭仔细打量起了玻璃罩里两件的东西。左边罩子里的是一颗石头雕成的佛头,灰不溜秋,残破不堪,头顶还缺了一块。而另一个底座上,放着一座金色的秃顶老头雕像,以靳以宁的手笔来看,应该通体是由黄金铸成的。
边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黄金的。”
“哦?为什么?”靳以宁饶有兴致地问。
边亭发表了一个朴素的观点,“黄金比较值钱。”
不知边亭的哪句话逗乐了靳以宁,靳以宁开怀大笑起来。
边亭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笑,在边亭的印象里,这个人不是阴测测的皮笑肉不笑,就是笑里藏刀的冷笑,从来没见他像现在这样,笑弯了眼梢,似把窗外的日光,都装了进来。
“好,听你的。”笑容落下后,靳以宁的心情依旧不错,对边亭说,“既然礼物是你选的,那寿宴那天,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第0006章 寿宴
那尊黄金雕塑上雕的不是边亭以为的端着桃的秃顶老头,而是一尊寿星祝寿像。
蒋晟生日那天,靳以宁果真带着边亭去了,并不担心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保镖给他丢人。
晚上的生日宴可以看作是四海集团一年一度的盛会,集团里有名有姓的人都来了,宴会就办在蒋晟家的主座大院,一张大红的主桌摆在正厅,剩余的几十张圆桌在前院里依次铺陈开来,场面颇为壮观。
当然,如果忽略掉大厅正中那个亮着七彩灯光,设计不伦不类的小舞台的话。
此时在台上摆臀扭胯引吭高歌的胖老头,就是四海集团的董事长蒋晟,经过靳以宁的授意,边亭捧着那尊黄金祝寿像走进正厅,在几百道目光的注视下,恭恭敬敬地把寿礼送到蒋晟面前。
一时间出尽了风头。
然而边亭并没有心思享受这万众瞩目的目光,甚至刚才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还险些绊了一跤。因为他穿的是齐连山统一发的西装工作服,尺码并不合适,特别是脚上那双皮鞋,大了不止一号,不跟脚不说,还磨得他的脚后跟掉了一大块油皮。
好在,现场的人都只是面带笑容地望着他,虽然眼神各有深意,但并没有发现他的窘迫。
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靳以宁让边亭露这个脸,意味着他向众人宣布,边亭和齐连山等人一样,已经正式划入他的麾下,进入了“靳以宁的人”的行列。
至于此人在靳总那里是一个什么分量,还需日后再考察。
“恭祝蒋董松龄岁月,鹤舞春秋。”
边亭忽略脚上火辣辣的疼,捧着黄金雕像,眼眸微微敛起,不露半点锋芒。他的文化水平有限,这么文绉绉的祝寿词,当然是靳以宁教的。
边亭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衣服,好在长相不赖,五官标致,盘正条顺,换上一身正装之后不像保镖,倒像是谁家锦衣玉食的小少爷。
蒋晟低头看向台下的新面孔,伴奏还在继续,他的歌声停了下来。
这是靳以宁的人,蒋晟自然会给足面子,他亲自从边亭手里接过金像,让自己的副手收好,又细细打量了边亭两眼,问坐在圆桌前的靳以宁:“这就是天赐给你找的人?真是一表人才,听说这次还立功了?”
靳以宁在旁含笑说道:“如果不是他,今晚我怕是不能坐在这儿了。”
蒋天赐坐在圆桌的另一侧,他听见岳父提到这茬,连忙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到靳以宁身边。
为了照顾靳以宁,他弯下腰,一脸歉意地对他说,“怪我怪我,这事是我办得不漂亮。再给我一点时间,这次我一定给你挑几个好的送过去,绝对不会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蒋天赐压低了酒杯,在靳以宁杯沿下一寸的地方轻轻碰了碰,“这杯酒我先干了,以宁随意。”
语毕,他没等靳以宁回应,仰起头,把手里一整杯52度白酒一口闷了下去,赢得满堂喝采,堂下奉承声接连响起,久久不断。
靳以宁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他好整以暇地坐在轮椅上,看着蒋天赐的表演。
一杯高度白酒下肚,蒋天赐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他搁下酒杯,一脸关心地问靳以宁,“这次怎么样,没事吧?”
靳以宁这才对着蒋天赐抬了抬酒杯,一口都没喝,“托姐夫的福,有惊无险。”
态度算不上冷淡,也绝不热络,但今晚蒋天赐主动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还是把靳以宁衬托得目中无人。
蒋天赐并不介意,他大剌剌地拍了拍靳以宁的肩,说:“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你姐姐得骂死我。”
“行了,天赐,以宁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蒋晟这时发话,“你刚才那杯酒喝得太快了,先坐下吧。”
饶是蒋天赐的酒量再好,一杯白酒也不是开玩笑的,尽管现在他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但他没有马上回座,而是看向了始终站在一旁的边亭。
“边亭是吧?”蒋天赐大着舌头,“你以后就好好跟着以宁,一定要尽力保护他的安全,听见了没有?”
姑爷主动和他说话,并如此看重他,边亭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受宠若惊的模样,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态度甚至算得上冷淡。
倒是有一点和老板同仇敌忾的意思了。
但是在蒋天赐离开之后,靳以宁注意到边亭又往蒋天赐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月上树梢,筵席过半,在场众人都喝了不少酒。四海集团的人,大多都是草莽出生,一开始还穿着西装人模人样,两杯黄汤下肚气氛到位,就原形毕露。
桌面上杯盘狼藉,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闹出的动静震天响,远在大门外都听得见。
蒋晟唱了一个晚上的歌,这会儿终于觉得尽了兴,动作笨拙地跳下舞台,捞起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来到靳以宁身边坐下。
“老喽,体力不行了,才唱了这一会儿就累了。”蒋晟牛饮了一整杯红酒,摘下脖子上的毛巾,往桌上一丢,“以后四海集团,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这话说得随性,却别有深意,蒋晟此人生性多疑敏感,稍有不慎,就会引申出无限的含义。
“哪里的话,现在说老也太早了点。”靳以宁让人上了套茶具,唇边噙着笑,“您这个精神气,就算是我们年轻人,也未必达得到。”
这话让蒋晟很受用,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推,伸了个懒腰,而后乐呵呵地瞥了眼身后的一只木盒子,问靳以宁:“里面就是上个月回来的那批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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