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池南暮并没有答话,只是静静望着江初。
不知是否为错觉,池南暮的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但没有泪流出,灯光昏暗,江初看不清楚。
“好,重来一次。”池南暮的尾音有些哽咽,强装镇定,江初才确定,这人是真的在哭。
或许,对池南暮来说,哭意味着软弱,并不想让他看穿。
江初低下头,正要重新靠回池南暮肩上,却被一声无比巨大的哈欠声打断。
“江初小哥,店要打烊了,你和你男朋友晚上再来吧。”酒保老板不停打哈欠。
他上次来,酒保还不认识他,这次竟让直接叫他的名字。
“好好,我们晚上再来。”江初赶紧从池南暮怀里脱出,他刚才顾不上旁人,根本没发现酒保在旁边,有些尴尬。
朝阳已经跨过地平线,海风温热,比晚上暖得多。
他们去了上次住过的海边小洋房,这里是熟人的产业,不对陌生人开放,有人定时来打扫,屋内陈设几乎没有变。
快速的热水澡后,疲劳后知后觉涌上。
这一次,江初不睡在侧边,而是睡在池南暮怀里,紧紧拥抱,手指相扣,怕一觉醒来,池南暮跑了似的。
指尖处的伤口做过简单处理,用绷带包扎,带着淡淡的清凉药味。
江初把指尖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你是因为冲动跑到这里,没有计划,所以才这么难受吗?”
“......嗯。”池南暮的声音在头顶,闷闷的。
这次他只是正好目睹,但从前的百次千次,他不在时,他们未相遇时,池南暮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
早已,血肉模糊过无数次。
江初轻呼一口气,心情有些沉重,将池南暮的手指放在脸边,小心翼翼贴着。
“快睡觉,我们等会儿下午两点起床,三点去教堂,五点用晚饭,七点看电影,十点去酒吧,记住了吗?”江初几句话定好计划。
池南暮沉默片刻,艰难地开口,“你不用刻意迁就我。”
“这不叫迁就,”江初抬起头反驳,“对我来说,有没有计划都没关系,无关痛痒,但这对你很重要。我做计划,叫作合理规划时间,你为了我忍着不做计划,才叫作迁就。”
熹微的光透过缝隙,海风吹动窗帘,丝丝缕缕的光忽明忽暗,照亮视野,亮而不刺眼。
光晕移动到眼睛时,江初阖了阖眼,同一瞬间,池南暮的唇也落下来。
干涸起皮的唇,但因为珍重,小心呵护到柔软温柔。
这是个无关于欲望的吻,不燥热,很平静,他们紧贴,吻到困了,才拥着睡去。
照着计划,池南暮跟着江初,又一次走过上次的足迹。
因为没有戒指,也没有神父,江初就用手机放了段祝词,而他们相拥着宣誓。
上一次,没有陪江初看露天电影,这一次,池南暮端了杯蒟蒻甜汤,一起坐到最后一排,时不时投喂给江初。
周围坐满放假的学生。
这次播放的电影是《恋恋笔记本》,看到电影名时,江初无奈叹口气,心想这蕉洲岛上的人,还是那么中意催泪电影。
听见他的叹气,池南暮问:“怎么了?”
“没事,”江初问,“你看过这部电影吗?”
“看过。”
“你竟敢会看这种电影?”江初总觉得,凭池南暮的风格,爱情电影应该不在观影片单里。
池南暮点头,“每年投资回报率翻倍的电影,我都有看。”
“......”
这理由无关喜好与感性,乍一听离谱,放在池南暮身上又显得正常。
“那你就没有偏好的电影类型?”江初又问。
池南暮仔细思考,欲言又止地说:“应该有......”
“哪种类型?”
“你参演的电影。”
不用看,江初都知道,池南暮的耳朵一定在发红。
“喔~原来只喜欢看我演的电影。”江初凑到池南暮耳边打趣,故意用呼吸,将发红的耳变得更烫。
池南暮抿紧唇,又舀了一勺蒟蒻,送进江初口中堵住,避免在大庭广众下,忽然听见出格的污言秽语。
果不其然,电影放到最后,周围全是啜泣声,还有人放声大哭。
江初这次倒没哭,没有大的情绪波动。
反倒是池南暮有些动容,从露天电影院离开,一直紧握江初的手,话更少了,并不安然。
月色倒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没有云层遮挡,月光很亮,洋洋洒下。
来过两次的酒吧正在营业。
今夜人依然不多,零星几个,散在角落唠嗑。
“小哥!”酒保已经认识他,自来熟地问,“你和你男朋友今天喝什么?”
“我都可以,他喝白开水。”
“和昨天一样。”
两人同时开口。
池南暮昨天喝了什么?
他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也和他一样。”江初改口。
半分钟后,酒保端上来一瓶高粱酒,度数高到只喝一点,都会辣嗓子。
几杯过后,江初已经有点头晕,而池南暮却没有任何反应,和上次酗酒时一样,神智很清醒。
“池南暮,你是真的喝不醉?”江初惊异地问。
“嗯。”
“你昨天点这种酒,是为了喝醉,让自己好受一点?”江初又问。
“我找到你上次在墙上写的话,”池南暮顿了顿,“我很......难受,就叫了这里最高度数的酒。”
他上次写过什么?写在了哪?
江初其实不记得,因为正常人的记忆,本就不会记得一年之前的小细节,只能记得一个轮廓。
“我写了什么?”江初问。
池南暮一愣,“你不记得?”
江初摇头,“不记得,你带我去看看。”
两人走到留言墙前。
墙面最角落,粉色的墨水已经泛黑,那句留言被其它愿望挤得很不起眼。
——希望你下辈子也是我的。
那时他痛苦,写的留言也充满悲情,但现在回头看,竟有些羞耻的矫情,像是在看青春期时的非主流留言。
人好端端活着,他非得当人家死了。
谁都知道池南暮用伪装接近他,他偏不愿意听,蒙着耳朵和眼。
江初皱着脸,想叫池南暮不用管,回头一看,却发现池南暮愣愣站着,一动不动,眼里全是无措的不安。
两手不知何时揣进衣兜里,肯定是在偷偷磨,偷偷挠。
他差点忘记,池南暮的内里,是细腻且易碎的灵魂,总对他小心翼翼,呵护脆弱的雏鸟一般。
江初放轻声音,“给我拿两支笔过来,要亮红色。”
池南暮照做,去吧台拿了两支笔,一支被江初取走,一支留在手中。
拿到笔,江初直接划掉这句矫情的旧留言,毫不犹豫,在旁边重新写一句。
——希望池南暮今后能接纳自己,热爱自己,做真实的自己。
一个无关于誓言的愿望。
但却承载最纯粹的爱意。
在旁人眼中无法疗愈的病症,在江初眼里,却不是病症,更不用改正,就是池南暮的一部分。
从没有人教过他要热爱自己,惟有江初。
池南暮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将涌动的情绪往下压,并不想让自己显得软弱。
江初也不催促,静静等着池南暮平复。
片刻后,池南暮提笔,在江初的留言下。
——希望我的知更鸟此生自由,心有所往,终至所归。
第64章 正文完
金象的颁奖典礼结束后, 归航的准备工作完成。
各个部门组建完毕,公司还不到五十人,但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 法务商务财务, 人力行政运营,都有人在负责。
有了在《致我死去的爱人》中的表演经验, 邹依接到人生第一个女三号, 尽管剧是部中低成本网剧。
但江初看过剧本,小网剧还算有潜力, 能不能火未知,至少能攒个影视剧拍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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