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回过神,很快松开手,站回池南暮身旁,臂与臂隔十厘远,一个看似亲昵但又体面的距离。
常用出行的黑灰色AMG停在路边,隐在夜色中,很是低调。
前座有人,池南暮的司机和特助。
祝婉均透过玻璃窗,偷瞄车外的江初,眼里透着好奇,面上又不敢表现出兴致。
祝婉均此前没亲眼见过江初本人,就算是在池南暮“反常”的那一年里,恋情也被捂得死死的,谁都不许管,也管不着,直到领证了才被池家发现。
果然是美人,比在大荧屏上更生动漂亮,只可惜神色恹恹,像她阳台上那支快要枯萎的玫瑰。
车门打开,两人入座。
祝婉均轻咳一声,换到冷
、淡的声线,“池总,江先生。”
江初闻声望过来,精致的五官没了玻璃遮挡,美得惊心动魄,一眼摄魂,就连眉眼间那点颓丧感都成了点缀,化瑕为瑜。
“您好。”江初淡淡地回话,额头半靠在玻璃窗,显然是累了,对旁人也没兴趣。
极淡的烟草味飘过来。
祝婉均挑起眉,没想到江初抽烟,而池南暮竟然能忍受,要知道公司里是不允许有一点烟味的。
“全平台的视频和照片,处理得如何?”池南暮想松开牵着的手,左手却被紧紧握着,难以挣动。
池南暮偏头,想提醒江初松手,却只见到紧闭双眼的侧脸,拒绝交谈的态度。
“差不多都删除了,”祝婉均扶正金边眼镜,“除了盛林旗下的几个小媒体。”
盛家算是老对手,从前就和池家斗,积怨已久。
新世纪后,池家将大头转到第三产业,产业不同,盛家才消停不少,只是会偶尔跳出来膈应一番。
“池总,您看我是否要联系盛总那边,让他跟下面的人打声招呼?”祝婉均的视线悄悄飘至两人牵着的手。
“不用管,掀不起风浪。”
在外久戴隐形眼镜,眼睛稍有干涩,池南暮不想同江初讲道理,浪费时间,单手从西装口袋拿出人工泪液。
车祸后,池南暮的右眼视力极差,几乎看不清,容易疲劳,所以身上常备着人工泪液。
江初听见窸窣的动静,稍稍睁开眼,正好对上池南暮的视线。
少见的是,池南暮没搭理他,但也没有说那句最常说的“别闹了”,只淡淡睨他一眼,而后自己仰头滴泪液。
泪液再收起的一瞬,司机及时启动引擎,往江南半山平稳行驶。
周末的午夜极其喧嚣。
高速公路上车极多,隧道里排起长龙,车轮许久不挪一步。
昏黄的隧道灯中,几辆机车穿梭在拥堵的车流里,和来时的江初一样疾驰。
江初望向窗外,正巧看到两个青年坐在同一辆机车上。
后头的短发青年紧紧抱着前面那个,不知前面那个说了什么,竟惹得短发青年开怀大笑。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隧道里,如同曾经。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
他第一次坐在机车后座,很是紧张,抱着池南暮的腰不放,侧脸靠在宽厚的肩膀,在风里放声尖叫。
轰鸣声中,仪表盘过半,机车越行越快。
江初的心跳跟着车速一起攀升,怦怦直跳,就快要蹦出胸膛。
他们胸膛紧贴着后背。
江初心脏的狂跳就这样被轻易发现。
池南暮察觉动静,勾了勾唇,低笑着问他害不害怕,要不要减速。
而江初偏不服输,故意松开手,半个身子在风里飘摇,差点失去平衡,吓得池南暮只好乖乖减速。
“以后不许再这样,很危险。”机车停下来,池南暮回头,面色稍愠。
江初却不以为意,故意凑近,唇角将将擦在池南暮耳边,明知故问:“那你说说,我以后该怎样?”
池南暮愣怔一瞬,而后无比认真地说:“抱紧我,以后都不要松开手。”
像是对着天神起誓那般虔诚。
——以后都不要松开手。
窗外机车的光影散去时,江初的右手因为一直用着力,死死握着,早就握得酸了,虎口开始无自觉颤抖,力也开始消减。
察觉到这动静,池南暮斜过视线,被束缚的左手开始使力,想要挣脱。
两道目光在玻璃窗上交织,一个无情残酷,另一个倔犟执拗。
一息之间,江初不慎脱了力,池南暮顺利将手挣开,仿佛甩掉了棘手的麻烦。
江初抿紧唇,牙紧紧咬着。
骗子。
明明说过以后不要松开手。
第5章
池家的老宅在城郊,古朴的中式庭院,一砖一墙,一草一木都已有些年头,却不见旧,每年要花上不少费用打理。
只因为池北晖对此处情有独钟。
池父去世后,池北晖便将老宅翻修,让池母常年居住在此。
池家小一辈的三子,除了长子是直系血亲,剩下两个都是从旁系接过来领养。
长子池北晖打理最核心的软件信息产业,次子池南暮则主攻文体娱乐,而最小的儿子池影,方才高中毕业,还未入世。
“哥,二哥今天上热搜了,半夜和嫂子当街激吻。”池影翘起二郎腿,坐在亭子边,极不正经。
“池影,注意你的用词。”池北晖眸子一抬,威严的视线横扫过去。
池影最怕池北晖用这个眼神看他,快速改口,“半夜和江先生当街做出过分亲密的举措......”
这话听着更加别扭,不如不改。
池北晖收回警告的视线,将茶杯放到精雕细琢的红木桌上,轻扶眼镜,继续看平板上的报道。
周末股市休市,所有反常舆论造成的影响,都只会在下个工作日有所反应。
股价起伏是常事,但池北晖不喜因意外而起的偏差,眉头由此蹙得更紧。
感受到低气压,池影不动声色起身,想悄悄跑了,以免怒气燃到自己身上。
“去哪?”短短两字,不怒自威。
池影脚步一顿,装作腿酸了,两腿交叠再度坐下,抬腕看表小声嘀咕,“二哥到底什么时候来......”
早春时天气冷,亭子位于人造池塘中央,风一吹便将水汽掀起,冷丝丝的。
离下午两点还差半分钟,池南暮终于出现在池岸边,鼻梁上没架眼镜,身上是常穿的黑色西装,只是领带换成和池水一样的深青色。
秒针转到零。
两点整,池南暮走完廊桥,准时停住脚步,坐到池北晖对面。
“哥,小影。”
桌上的茶杯散乱,摆放无序,池南暮皱了皱眉,立刻抬手移动茶杯,直到茶杯摆至每条边的中点线上。
“网络上的报道,为什么不处理?”池北晖将面前的茶杯往右移动,眼神冷漠地质问。
“这已经是处理后的结果。”池南暮盯着不规整的茶杯,指尖无意识在木桌上轻敲,似是在烦躁。
池北晖同池南暮没有亲缘关系,性格上却有些相似,毕竟两人幼时都为池父所教。
等年岁再长些,池父意外去世,池北晖又像半个父亲,拉扯两个弟弟长大。
池南暮的答案令人不满。
“大肆宣扬不体面的照片,这就是你处理之后的结果?”池北晖声音沉郁。
两道目光交汇,仿佛火与冰对峙,火灭不了,冰也烧不化。
“是,”池南暮抬手,再度将茶杯摆回中线上,“集团那边知晓我婚姻状况稳定,就不必因为担心婚变而一直人心惶惶。”
同江初结婚前,池南暮没有做过婚前财产公证,甚至没有签署婚前协议。
两年以来,雁行影业的高层无不在担心,如果有天两人婚姻破裂,江初势必会分走不少股权财产,由此影响池南暮的公司控权,造成不可预估的风险。
然而现在出了这消息,集团里不少异心的都收起心眼,偃旗息鼓。
闻言,池北晖面色稍霁,没再动茶杯,只沉声警告:“下次不要再闹出这种大动静。”
“我知道。”池南暮双手交叠在桌上,脊背笔挺,毫无回家后该有的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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