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脚尖一滞,立刻挂断电话,嘲弄着说:“你这不是已经到了?还假模假样打个电话给我作什么?”
池南暮没有动静,江初等了等,又说:“你要是想装傻,就一直躲着,永远都别出来。”
很快,天台的门被推开。
脚步声逼近,随着声音接近,没来由的,江初的心率也跟着上升。
从彻底分离到今天,不过一个多月,池南暮竟然瘦了一圈,下颌消瘦得锋利,生人勿近的冷漠感更甚。
头发倒是染回了黑色,但仍保留烫过的痕迹,发丝发卷,用发油固定在额上,身上是西装皮鞋薄风衣,乍一看精致到保守,领带却是轻浮的碎花色。
正经,但又出格,处处是错,充满矛盾感。
最令人费解的是,木质香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淡淡的烟草味。
江初躺着不动,在看见池南暮时,心头那种空虚感诡异地消散,可他也不高兴,甚至觉得悲哀。
就仿佛,他一直在悬空,随着寂寞飘摇,战战兢兢,而此时,孤独被驱散,他终于落地,却摔得鲜血淋漓。
两人对视一瞬,池南暮注意到他裸.露的胳膊,立刻脱了风衣,盖到江初身上。
烟味更加明显。
江初嗅了嗅,嗓子发痒,“你正在抽烟?”
“嗯。”池南暮嫌站着距离太远,想坐到秋千上,但怕江初排斥,只是单膝蹲下。
“你可是池南暮啊,永远不会出错的池南暮,怎么会喜欢抽烟?”江初勾起唇角轻嗤,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笑什么。
可能是在笑命运无常,把他们都变得现在这样滑稽。
“我会出错......”
“嘘嘘嘘,”江初摇摇头,及时阻止,“如果你要道歉,那还是免了,我听得厌烦。”
池南暮抿了抿唇,只说:“我做错了,这是事实,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这时候倒是坦然。
骗他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坦诚?
江初轻叹一声,问道:“带烟了吗?”
池南暮从风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江初凝神一看,发现那是他消失不见的烟盒。
江初摸出一支烟,衔在嘴间,“池南暮,你是小偷吗?连我的烟盒都要偷。”
打火机是纯黑色,有种不反光的磨砂感,细长手指在砂轮上轻转,如星的火光骤起,照亮半边面庞。
池南暮不答话,为江初点燃唇间的烟。
夜里灯暗,几乎看不见白烟,只有气味缭绕,回荡在鼻尖。江初侧过身,慵懒吐息,又一次,故意朝着池南暮呼出烟气。
一层朦胧的屏障氤氲,不仅模糊眼前人的眉眼,还模糊了江初的感官,隔绝掉一切负面的记忆与情绪。
时间快到零点,江初想了想,终是抢过池南暮的打火机,点燃火光。
咔嗒——
火焰亮起,随风飘曳,像是支独一无二的蜡烛,永不熄灭。
四目相对,眼里盛满通明火光,呼吸隔空交缠,比起暧昧,更多的是苦涩。
“生日快乐,南暮。”零点时,江初准时勾起笑说。
第50章
风暂时停了, 两股呼吸交汇,吹得火光颤抖。
“谢谢。”池南暮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看着万分虔诚。
顺着亮光, 江初抬眸, 细细观察眼前的面庞,视线从鼻梁一路流转, 到达耳廓边。
光是吝啬的, 只分了几缕到耳边,江初这才发现, 池南暮地耳钉不止四颗,耳骨上多了两颗, 耳朵有些斑驳细小的伤口。
不知许了什么愿望,池南暮将近半分钟后才睁开眼, 吹灭这打火机“蜡烛”。
呼——
黑夜将他们侵蚀, 吞噬掉伶仃一点的暧昧。
火光消失, 正如童话故事只会持续到零点, 而零点过后, 平和不在, 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冰冷残酷的现实。
江初将打火机丢还给池南暮, “其实我开始戒烟了,从上个月开始, 从你送我回家那天起。”
“抱歉。”池南暮说。
“你道什么歉?”江初笑了笑,“我是自己想抽, 你想拦也拦不住。倒是你,为什么开始抽烟?”
风有些大。
江初将唇间的烟取下, 插到池南暮嘴边,又很快手收进风衣里,把自己裹紧温暖中,衣领盖过鼻梁,只露出一双晶亮杏眼。
“没有原因,想抽就抽了。”池南暮将风衣往上提了提,掖紧缝隙,阻挡晚风。
想抽就抽了。
如此任性,这不该是池南暮的作风。
江初侧过身平躺,换了个舒服姿势,戏谑着说:“总不能是因为我,因为思念成疾,所以只能借烟消愁?”
池南暮静了好一会儿,声音沉闷得比夜还深,“是。”
“那你要小心了,一旦沾上烟,就很难戒掉。就比如我,我失败了,一闻到烟味,烟瘾就犯。”
江初没有喝酒,却像是喝醉了,心脏沉甸甸的,有种垂坠感,不停往下坠,坠到秋日的尘埃中,随着秋千一荡一荡的。
说的是戒烟,却也说的是戒人。
只可惜,没有解释,倾听的人是不会听懂的。
“那就不戒,”池南暮低声说,“今后无论你什么事,只要你想,都可以去做。”
“你说得轻巧,我有什么资格随心所欲,”江初眼神有些暗,“我想那场车祸没有发生,我想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我想......”
我们从没有针尖对麦芒,把对方视作仇敌过。
呼吸有些不稳,在变得像个自怜自艾的怨夫之前,江初停了声。
往前走,多简单的三个字。
对他来说,却那么难。
他没法往前走,因为戒不掉池南暮这个人。
也没法回头看,因为只要面对池南暮,他就会像个怨夫,不停提起那苦痛的两年。
他和池南暮之间,横着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已经隔得太远,伸出手去,连指尖都触碰不到。
“抱歉。”
耳边又一次响起道歉。
心跳逐渐变得平稳,江初合上眼帘。
除了风声,江初还能听见呼吸声,独属于池南暮的,悄无声息的呼吸声,精准对上他感官的电波,在脑神经里无限放大,勾起盛大而寂静的亢奋。
承认吧。
他就是爱这个人。
只不过是露面而已,就能在他心里掀起波澜。
“南暮,或许我是很爱你,所以才会每天都想到你......”
江初睁开眼,随即调转话锋,“但是我太难受了。不见面痛苦,见了面更难受,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我好受?还是说我也应该像你一样,出一次车祸,把记忆都忘光才好?”
良久的沉默,伴着风声,而后又是一句道歉。
“抱歉。”
江初听了太多没用的道歉,有些厌烦,好在失去耐性之前,池南暮又出了声。
“我目前还不知道,但我会找一个可行的办法解决。”为了对上江初的视线,池南暮站起身,语气信誓旦旦。
池南暮总是这样,说不出花言巧语,但正是这种认真的态度,让江初的难受减去一分。
“行,”江初点头,“那你去找吧。”
对话结束,江初继续躺在秋千上,等到困意堆积多了,才坐起身。
池南暮站着不动,在江初归还他的风衣前,先行一步,快速将风衣腰带系上。
“天气冷,脱了会着凉。”池南暮说。
江初倒没拒绝,穿着风衣下了天台。
两人一前一后,凭着气息的动静,江初都能判定池南暮正离他多近,不超过十厘,处在一个暧昧距离。
后颈热乎乎的,有些痒,江初拉了拉衣领,遮住池南暮呼吸的热意。
进房间之前,江初解了腰带,转过身,将风衣归还。
池南暮挨得太近,眼里的失望神色相当清晰,尽管因为下意识的伪装而迅速消失,变得沉稳,却仍被江初捕捉。
池南暮想让他留着风衣?
倏然间,很奇异,江初像是能触到池南暮的真实情绪,不是如厌烦或喜欢的广泛情绪,而是微小细腻的想法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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