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初初......”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喊声,江初的视线缓缓聚焦,四处乱窜,最终定在驾驶座上。
左边车门承受了大部分重量,被撞得稍有变形,好在车窗玻璃只有裂痕,并没有碎。
但池南暮的半张脸上全是血,鲜血一汩汩往下流,浸湿眼皮,伤口在头上。
“手机在哪?!我叫救护车!”江初没力气解开安全带,只能使劲伸胳膊,去抓池南暮的手机,目眦欲裂,红着眼睛叫喊,惊恐到可怖。
所以那时,目睹他车祸的江初,也是这么恐惧......
池南暮想,如果可以,他不该让江初独自承受这么多。
“嘘......冷静,会有人报警叫救护车,不用害怕。”池南暮轻轻抓住江初的手,回握住,意识开始不清晰。
池南暮好像很虚弱,说话也变得慢吞吞。
江初死死瞪着池南暮,仿佛噩梦再现,呼吸过度,不敢眨眼,怕一闭眼,情况就会变得更糟糕。
“听我说,初初,听我说,听我说......”池南暮不停重复,语速越来越慢,大脑即将宕机。
“你别一直说话浪费力气!”江初急得生气。
池南暮将头侧靠在头枕上,在视线彻底变黑之前,拼尽全力说:“如果,这次我再忘记,你不要再等我。”
第60章
“你再不乖, 我就把你送孤儿院去。”
“我爱江初,至死无休。”
“谢谢......你不要再等我。”
......
无序的画面交错,混在一起, 没有逻辑, 只有可怖的血和恐慌。
江初猛地睁开眼帘, 头抽搐着疼,喉咙也像火烧般发肿, 仿佛做了场漫长的噩梦, 将他此生的所有厄运又体验一遍。
周围未开灯,等眼睛适应了, 江初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已经修好的手机, 慢慢爬下床。
他在病房里。
鼻尖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江初摸索着往门口走, 右手臂有种不明显的痛感, 但他顾不上在意。
咔嗒——
病房门打开, 走廊的灯光照进来, 江初半阖着眼, 听见一声呼喊。
池北晖站在走廊里, “江初。”
“哥,池南暮在哪?”眼睛适应灯光, 池北晖的神情再无隐藏。
些许悲悯,掩饰不住的同情, 池北晖很少有这种表情,而走廊的白灯, 让这种同情感无处可遁。
“没有大的伤,他的车做过防撞防弹处理, 只有左手轻微骨裂,外加一点皮外伤......”
池北晖欲言又止,难再继续开口。
没有严重的伤,但池北晖却露出这种神色。
“他又忘记了,而且被遗忘的还是只有我,是吗?”江初问。
沉默给了江初答案,默认这个残忍的结果。
“为什么......?”江初直直盯住惨白的墙面,自言自语,“凭什么只有我要被忘记?”
“不是因为外伤,可能出于某种心理原因。”池北晖说。
“什么原因?”
“我不清楚。”
死寂般沉默。
这一回,池南暮又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想起他?
江初半倚在墙边,无话可说,没什么表情,因为无论哭嚎还是歇斯底里,借烟消愁还是烂醉,都于事无补。
他经历过的,这些行为没有一点用处。
“这次你可以先离开,不用再等他恢复记忆,”池北晖有些不忍,“南暮希望你这样做,他嘱咐过我,一定要这样同你说。”
江初反应有些迟钝,怔怔地问:“......他什么时候跟您说过这些?”
“你们和好之后。”
他离开能有什么用?
离开了就能停止喜欢?忘掉一切?
江初轻嗤,而后无言,不走,也不回病房,就这么站在走廊里,待在不作选择的中间地界。
寂静片刻。
池北晖先开口,“这次车祸,我不打算低调处理。盛霖旗认为他只是开个玩笑,但盛家必须付出代价,希望到时候不会让你感到困扰。”
这次车祸......
这四个字的特意着重,让江初心头猛地一跳,抬眸望向池北晖。
池北晖还有话要说,话中有话,而且在故意等着他问。
那上次车祸为什么低调处理?
如果这次是因为积怨已久的盛家,不是意外,那上次呢?又和谁有关?
相对应的,他有很多问题可问,但蓦然间,那时的画面涌入脑海,池南暮急着出来找他的模样......
一个从未想过的猜测乍现。
“上次车祸......”江初艰难地问,“是不是和我有关?”
“是,”池北晖就是在等江初这么问,“那辆货车里,开车的司机是你的男性粉丝,身上负债,先被公司逼着裁员,又忽然得知你要结婚,情感障碍发作。”
上次车祸,不是意外,而是谋杀,有超过一半的责任,在他身上。
怪不得池南暮的车要做防撞防弹处理。
江初移开视线,忽然不敢看池北晖。
冲动结婚,幼稚逃避的代价,不止是伤害他自己,甚至在厄运降临前,早已殃及池南暮。
池北晖继续道:“他选择和公众人物结婚,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没有处理好舆论,自然要付出代价。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事,无意怪罪你,只想请求你另一件事。”
“......什么事?”
“留下来陪着南暮。”
按正常情况,池北晖早该赶走他,最好再也别来打扰池南暮的生活。
“您希望我留下?”江初不确定地问,“为什么?”
“我不想看见,等南暮恢复记忆,你已经另寻新欢,而后他继续偷窥你几十年,直到老,直到死,最后再带着你的照片进坟墓。”
阴暗而悲情的假设,出格到渗人,但放在池南暮身上,又显得稀松平常。
江初只是稍稍想象这场面,就觉得难以承受,心口挤得发疼。池南暮这蠢蛋,总把自己活得那么可怜,一点也不聪明。
江初在愧疚,这正符合池北晖的预想。
目的达到,池北晖不再作逗留,忙着去处理堆积的太多琐事。
“你不用急着答复,先回病房休息,南暮的病房就在隔壁,你思考好了,走或留都随你。”语毕,池北晖微微颔首,形色匆匆离开,步履很快。
江初怔怔站着,没有回病房,更不可能离开。
不太明显的暗示,清晰简短的回答,就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池南暮的请求,池北晖清楚传达过,其自己的目的,也轻易达到了。
池北晖才是真正做事永远挑不出错,天生就能够掌控局面的人,而池南暮,不过是个困在规则阴影里的可怜虫。
蠢蛋。
等记忆恢复,他一定要先臭骂池南暮一顿。
江初长呼一口气,调整好心绪,主动联系祝婉均,拿到池南暮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
得知池南暮又失忆了,心理医生长叹一声,“我认为他上次失忆,也是因为心理原因。他在你面前的形象与他本身相悖,痛苦累积过界限,正好遭遇外伤,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的本能。”
“可是我明确告诉过他,我喜欢原本的他,为什么这次依然只忘掉我?”江初仍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对面安静片刻,回说:“或许,他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他自己。在我和他的谈话里,他非常排斥提到失忆的那段日子,态度很消极。”
池南暮信他的表白,却不信自己,并笃定怀疑,如果再失掉记忆,一定会再伤害到他?
是因为......失掉记忆的那两年?
怪不得要对池北晖做那种奇怪的嘱咐。
怪不得要在最后一刻让他这次别再等。
江初以为,他们这回没有高墙阻挡,却险些忽略,池南暮也是这场灾祸的受害者,心理与生理上都受到折磨。
池南暮一直在苦痛,从未安心过,就算他们和好,也是没有治到根本的止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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