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被他猜准了。
初澄接下“早餐”,心情复杂地笑了笑。
填饱肚子后,几人回到车上,准备开始今天的旅途。初澄坐上副驾驶,发现座椅后面多了个崭新的U型枕,之前坐车的时候还没有。
初澄没敢胡乱摆弄。
喻司亭却说:“前两天监考的时候,我看你一直在活动肩膀。车程有点长,靠着会舒服点。”
近来天气冷,初澄一直没去游泳,也因为身体还在恢复期,没做什么运动,确实有点筋骨疼。
只是没曾想,喻老师把这么细节的事都注意到了。
枕头的颜色洁白如雪,看起来就十分柔软。车子启动后不久,初澄便把它贴在脖子下面了。
*
喻司亭一路上开得不快也不慢。在下午时分,把初澄送到了家门附近。
看着自家院落围墙已在眼前,初澄开口: “就停在这里吧,前面路窄不太好调头了。”
喻司亭:“好。”
这是一套标准的三进式四合院。从外部看建筑面积至少也有八九百平,围墙内隐约露着古木参天,疏落有致的景象。甚至无需走进拜访,只从院外精美的珐琅雕刻便可知其门第不俗。
初澄真诚地邀请道:“都到门口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喻司亭再次下车,帮他拿了东西,礼貌婉拒:“不了,时间太匆忙,家里人还在等着我们一起吃晚饭。下次再专门拜访。”
“那开车小心。 ” 初澄没有强留,俯身从车窗处道别,也向鹿言摆了摆手。
后排的孩子正探头欣赏此处的宅子,虽带着满眼的好奇,却仍保持着良好教养,笑着道声“初老师再见” 。
初澄捧着花盆目送喻司亭离开,直到看着他的车拐出巷子,才转身进家门。
临近日落时分,阳光倾洒余热,在初宅入门影壁的精细砖雕上投出斑驳变幻的影像,也映衬出主人不俗的品味。
初澄拉着行李箱在中式园林里穿行,周身匠心独运的景观布置在冬日里也显得十分雅致。
他走了一路也未见人,不免觉得有些奇怪,特地走进倒座房的厨厅去问,才知道这几日父亲外出不在家。
“您母亲这会儿在画室。”
金教授爱画作,也爱花草绿植。所以她打造家中私人空间的时候,干脆将心爱的东西合二为一,在温棚花房里建起了自己专门的书画室,平日里没什么事的时候都会待在那里。
“我知道。”初澄放下所有东西,唯独捧着自己的瓷白花盆,边笑吟吟地应声,边迈步走入二进院。
这里的庭院保留古朴韵味,但在细节装饰布局上又不失强烈的现代气息,两者在碰撞中各占一隅,相得益彰,给人一种虽在闹市安家,却与院外喧嚣隔离的感觉。
初澄穿过明亮的落地玻璃门窗,走进一道偏窄的幽光长廊。他脚下的地面被花房顶部彩色的玻璃折射成一块块透亮朦胧的颜色。这里就是母亲的画室了。
“金教授,我回来了!”初澄还未见人,就向内呼唤。
果然,母亲正在这里侍弄一株洁白的三角梅。她抬起头,看到迎着光亮走来的儿子,笑而无奈道:“早就听见了,家里除了你没有人会吵吵闹闹的。”
初澄来到面前,才发现母亲并不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她身边还有两个正在帮忙打下手的青年。一个是徐川,另一个是有一阵子都没有联系的邵纪。
因为初澄是老来子,父亲好友与世交家族中的孩子大多与他不同龄,即便其中最小的也比他大了十岁,能有共同话语的鲜少。
但如今三十岁出头的邵纪就是其中之一。他与初澄一起长大,算是“忘年”发小了。
“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初澄看看他与徐川,纳闷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邵纪挖弄着盆里松散的花土,开口道:“这不是听说你今天回来嘛,我想着过来看看。开车路过师大,正好在门口遇见他,就一起带过来了。”
初澄半个字也没信:“别在我妈面前说漂亮话,你会有那么好心特地来看我?八成是回家探亲的时候又嘴碎,被你爷爷拿拐杖打出来了吧?”
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发小。这家伙虽然长在名门清流,却是匹难驯的野马,从小到大除了婚姻美满以外,没一件事是随着家里的意的,不然也很难和自己如此合拍对脾性。
“哈哈哈哈,你看,不止我这样怀疑吧?”川哥难得在某件事上和初澄有如此统一的意见,在旁忍笑忍得辛苦,“我一出校门就遭绑架过来,非要带着我来你家里蹭饭,还说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进门。”
“他还有不好意思的?”初澄连啧了两声,端着自己的花盆绕着架子转一圈,找出个有光照又通风的好地方。
邵纪的眼睑一掀,不以为意道:“对我的态度好点,珍惜现在的会面时间,再过两天你们俩就见不到我了。”
徐川好奇:“你这是又进了什么考试命题组,要被关起来了?”
邵纪摇了摇手指:“保密,别乱打听。”
刚感受过批卷的痛苦,初澄现在听到考试就要犯生理性的恶心,赶紧皱眉示意两位损友打住,切换下一话题。
“好了,别总是像小时候一样见面就吵。”金教授及时打断了几人间那些没营养的话题,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裙摆,“不是来蹭饭的吗?这些已经弄得差不多了,都去洗洗手歇歇。今天厨房的人知道初澄回来,做的一定都是他喜欢吃的,如果你们想加菜,现在去还来得及。”
“是。”几人皆应和着起身,跟着她一起朝餐厅去。
大家闺秀出身的金教授精通书画,琴棋也不在话下,唯独不善厨艺,也没兴趣去研究。所以家里向来雇佣专门的厨师负责日常饮食,也有固定的用餐时间。
等着厨房布餐的间隙,初澄闲着无事刷了刷手机。就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里,喻司亭刚好发了条朋友圈,照片上也是家中的满桌佳肴,还配了句明显画风不对劲的文案。
[带着最可爱的外甥回家了~ ]
这明显是有小孩儿在调皮了。
初澄随手点赞后,打字评论。
[还是我的更丰盛些。乖,把舅舅的手机还回去吧。]
对方很快回复一个字。
[哦。]
初澄没太在意,揣起手机上桌吃饭,本以为刚才的话题就这样过去了,没料到几分钟后,又觉得口袋里有轻微的震动。
他拿出来查看,发现是微信消息,来自同一个联系人。
[有多丰盛?]
初澄不确定地打字询问。
[喻老师?]
[喻司亭:嗯。]
初澄笑笑,趁着桌上其他人不注意,偷偷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发过去。
[喻司亭:果然是受宠的独生子。]
联想到他打出这几个字时,脸上可能出现的揶揄表情,初澄不禁一乐。
邵纪瞥到他的动作还有微扬的唇角,眉头一挑:“和谁报备一日三餐呢?”
“同事。”初澄先答了句才反应过来,“什么报备?”
邵纪看了眼对面金教授端庄文雅的吃相,压低声音:“吃饭还不忘回消息,女老师吧?才一个学期就混得这么熟,应该挺合得来的。”
初澄收了手机啧一声:“不是。”
“什么不是?你没听过《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里有一句话吗?哎徐博士,怎么说来着?”邵纪存了心的要调笑他,还气声叫着坐在另一边的人,朝着他使眼色。
不知道是在起哄,还是两人间真有奇怪的默契,徐川顿时就理解了邵纪的意思,跟着一同揶揄道:“哦对~我也看过,就那句。”
初澄被他俩搞得一头雾水:“什么这句那句的,你俩到底要说什么,别在这儿打哑谜。”
“你们三个。” 突然而来的轻唤让三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倏地坐正,不敢再交头接耳。
金教授抬了抬眼皮,继续道:“不好好吃饭嘟囔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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