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老师~”穆一洋有些无奈,拖着尾音拆穿,“您和我大哥同流合污得已经很明显了。”
初澄好整以暇,好听的嗓音如旧,却带着些温和的压迫感:“既然知道我们俩是一伙的,那应该也清楚,我现在就可以把他叫过来,处理一下你最近的学习状态问题。”
“……”
穆一洋与初老师对视片刻,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默默站直。
果然,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大哥都是好用的。
初澄心中暗笑,但保持着脸色淡定:“能聊聊了?”
“还不是您想聊就聊……我哪里有话语权。”穆一洋垂头背手,一副标准的听训模样。
“好吧,那我现在就把这个权利给你。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没有的话就可以回去趴着了。”初澄转过身不再看他,自顾自收拾起自己的办公桌,“我会和喻老师打招呼,就说你身体不舒服。”
穆一洋保持沉默,但也没走。
发觉学生没有动作,初澄微掀起眼睑,出口的话音平静而冷淡:“我刚才给你的,应该没有傻站着这个选项。”
穆一洋犹豫片刻。
说实话,他最近被吃飞醋的女朋友吵得身心俱疲,自知状态极差,既害怕会被初老师汇报给大哥,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回去再继续心烦。
事已至此,他似乎已经能想到最坏结果,所以干脆豁出去。
穆一洋:“初老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语文问题?”初澄并不正眼看学生,权当不知道他此刻的纠结。
“不是。”穆一洋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在你们眼里是怎么看待早恋的。”
初澄没忍心晾他太久,停下动作正色道:“可能我的观点和喻老师不太一样。我并不反对学生时期的懵懂恋爱。”
“为什么呢?”穆一洋不理解。
“因为那种喜欢很纯粹简单。可能始于一天阳光正好,可能是一件合眼缘的白衬衫,也可能是篮球场上的跳跃,或者是课间教室的笑声。如果这些能成为日后的回忆。我觉得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可恋爱里不只这些。”穆一洋提到,“还有吃醋、吵架、冷战,和分手威胁。”
看着学生过于认真的细数,初澄笑言:“看来你正在经历。”
穆一洋没承认也没反驳。
但谈话的中心能从别处牵到他自己身上,也可以算是一种成功的开始了。
初澄干脆问:“你喜欢那个女孩子什么?”
穆一洋先是默然,而后吸了吸鼻子:“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啊。”
“啊~明白了。”初澄悠悠兴叹,“因为遇到的每个人都独一无二的,所以见一个爱一个。”
大概因为总结得过于精辟,穆一洋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初澄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班级里的情侣其实很多,喻老师知道的也远不止一对。他为什么一定要优先处理你呢?”
“一谈恋爱就智商降负,他一定是这么和您说我的吧。”穆一洋低声嘟囔,“因为她的成绩没那么好,负面影响到了我,所以大家都会觉得我们不合适。”
小小年纪,你还真是个恋爱脑啊。这小子被大哥制裁也不冤。
这一次,初澄实在没能忍住,低头笑了起来。
穆一洋的表情显得更委屈了:“您嘲笑我?”
初澄摇头:“你的想法太天真,我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嘲笑。”
“哪里天真?”穆一洋不太服气。
初澄循循而进,耐心地回答:“大部分的恋爱都是需要对等的,通俗讲就是旗鼓相当,或者说至少三观契合。这样两个人才能互相成就,一起变得更好。也有一小部分是被磨砺过的,但它并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意思,简单的谁会拉低谁。”
学生依然困惑:“那什么是不对等的恋爱?”
初澄说:“是有一方不计较得失地俯身迁就,而另一方,被山崩海啸一样的差距颠覆世界之后还能鼓起勇气,为了爱意追赶、去过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
话毕片刻后,穆一洋轻声道了句“不懂”。
初澄一笑:“你现在本来就没必要懂。 ”
穆一洋越发不理解,说话的节奏都变快了些:“可刚才您说,喜欢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
“正因为有些喜欢来得容易,它的消退也会容易。所以也只有很少数的早恋能坚持下去。我觉得凡是遇到的人,要么是最后一个,要么就总还会有更好的。”
穆一洋对此若有所思,而后追问:“那怎么样才能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最后一个?”
初澄笑笑,音量轻而语速缓:“就看你愿不愿意为她放弃未来的无数种可能。”
看着再次陷入沉默的学生,初老师换了换坐姿:“我觉得你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的状态了。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
“怎么想的?”穆一洋反复咀嚼问题,却始终无法给出答案,他蹙紧眉头,摇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想好。”
初澄只好叹一声:“我可以做主给你一点时间。在你认真思考的过程中,不让喻老师再去施压。你可以选择稳住自己的成绩,或者解决外部的干扰,但不要怀着侥幸心理去拖。”
他迎上学生数次躲闪的视线,一句一顿地告知:“在原则问题上,我和大哥的立场完全一样,我们绝不会失职。能明白吗?”
穆一洋无声地点点头。
走廊外,放学的铃声早已经响过。初澄没有留学生更久,扬了扬下巴道:“走吧。”
穆一洋蹭着小步离开了语文组。那种沙沙的摩擦声刚消失不久,办公室的门就再一次被开合了。
“来得这么巧。”初澄仰头,看到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
“不巧,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喻司亭倚着桌角直言,“直接进来怕影响初老师教育学生。”
初澄问:“那你听见我说话了?”
喻司亭实为坦诚地颔了颔首,带着恶劣趣味评价:“恩。听起来像是有十年早恋史的。”
初澄噗嗤一笑:“找我有事?”
“恩。”喻司亭正了正身形,解释说,“等会儿沈老师和周老师请大家吃饭,地方定得有点远,拉个了群聊,只有你没回。”
初澄闻言拿起手机查看:“还真是哈。”
大家在群里面聊了很久,甚至都已经提前预定好了坐哪位老师的车去饭店。
在那些密集的消息记录中,喻司亭只发了一条,说自己车上还有三个位置,然后立即有三位老师艾特了他。
“连喻老师的车都坐满了啊,那我打车过去呗。”初澄拨动着手机屏幕,语气幽幽,“其他开车的老师肯定也都先留座给自己班的人……”
喻司亭听着他绵软却带刺的语气,沉声解释自己在群里的发言:“没算副驾。”
初澄早有预料,在他开嗓的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完美的嘴脸切换:“我就知道大哥和他们一样仗义。”
喻司亭笑而不拆穿,只开口道:“班里已经放学了,我先下去,你抓紧。”
“行。”初澄心情愉悦地归拢教案,“我马上就收拾好。”
*
新婚小夫妻俩预定的饭店是郊区的烤全羊小院,位置还真有点偏,照着群聊里的定位也要找好久。
好在喻司亭对本市的路况比较熟悉,准时把一车人送到了地方。
天色刚渐暗淡,幽静的竹院里溢着烤肉的焦香味。室内餐区摆着好几张圆桌,其间人来人往。
那些没有班主任职务的老师们下班要早些,到的自然也早。此刻已按照平日里的关系远近,自动分成了桌。
难怪同班年纪稍大的物理和化学老师都推脱不来。今天全场聚集的都是些年轻老师,看起来更像是场团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