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言嘴里含着泡沫,有些含糊道:“姥爷昨天一晚都没有回我的消息。我妈说你给他找到了新的人生意义。那他还需要我陪吗?”
喻司亭并不多言,自顾自开出诱惑条件:“免你假期的数学作业。”
“……”鹿言把还没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改换一副服从命令的样子,“那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去。”
初澄看着孩子的背影笑笑,蹲身搭手,一起种花。
桶里的那些根球没有做标签区分,都是暗色的老树根状态,不知道具体都是什么颜色。初澄问时,喻司亭说自己也记不得了,种出来就当是惊喜。
初澄数了两遍,新花盆的数量是56,不解道:“这是什么寓意,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喻司亭却在架子的最后一个空位上摆了原先套圈来的一盆。
“一共是57。”
送给吾妻?
初澄在瞬间就反应过来这道谐音,嘟囔一句“谁是你的”,然后低下头继续埋土。手上种植的动作却更为精心了,就像是生怕哪一盆开不出似的。
*
假期第二天,喻司亭说到做到,再次开上那辆已经在车库里吃灰很久的越野,和初澄一起出发去了枫叶谷。
每年十月,这里都是层林尽染的景象,漫山遍野的枫树,变成一片橘红与明黄交汇的色彩世界。山脉俊秀,云雾如画。
两人沿着怀柔的山谷骑行,一路说说笑笑,边欣赏风景,边回忆初识时的那份小心悸动。
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从前歇脚的小竹院。
“Hello!”
“又来老朋友了?”
每到假日,小院里的游客虽然不多,但也不会只有一伙人。不管大家认不认识,总归是有些面熟的,会热情地打招呼。
“老赵不在?”喻司亭向四处看看,询问道。
坐在一边给单车做保养的旅友扬扬下巴:“喏,回来了。”
院门吱呀一声,满身泥浆的老赵牵着两只大狗,兴高采烈地回来,腰带上还挂着几条硕大肥美的黑鱼。
“哟,都是熟面孔啊。”
来骑行的朋友们围上去:“我的天!你下次可别再说自己在钓鱼了,你这是下河去捞的吧?”“别乱说,这真是我钓上来的!我满身泥是因为这两只狗子……哎~”
老赵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牵着的那两条体型超大的高加索犬已经发了人来疯,没耐心地向前一个冲刺,把主人带得赳趄。
“我靠,我的鱼!别闹,裤子扯坏了……”老赵艰难地和爱犬做着斗争。
旁边的熟客们皆在看热闹,还有人笑着催促:“我们都饿死了,快点做饭啊!不然一会儿把你的摊子砸了。”
“你们是魔鬼吧?”老赵回头吐槽,“我就是因为不想上班才隐居在这儿,被你们这波人搞的,我又有了早八晚五的错觉。”
“不管,快点,饿!”
“那边有地炉和炭,案板上有早上刚宰的羊,你们先自己烤点肉串吃。我得洗个澡。”
一片吵闹中,大家各自上手帮忙,忙碌起来。
天空暗淡,暮色降临。
院子里点起了篝火,旅友们用小地炉烤着羊肉串,肉香散在秋日晚风中,飘传很远。老赵把炖好的鲜鱼汤端出来,分给大家品尝。鲜美的味道惹得人垂涎三尺。喻司亭坐在篝火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动手盛了汤递来。初澄一连喝了两碗,肚子里暖暖的感觉驱散了秋日傍晚的寒凉。
这一年来,老赵每天沉迷于遛狗垂钓,没学会做几个新菜,只有鱼汤的滋味和从前一样好。不止是这个熟悉的味道,古朴的小院,有趣的老板,还有陪同来喝汤的人,也没有变化。旅友们说笑的背景音下,初澄的视线落向一旁,满眼满足地看着火光边的英俊面庞。直到喻司亭也转头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来说:“送你的。”“这是什么?”初澄伸手接过,打开后,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枚男士钻戒。
银亮亮的颜色,主石加双排密镶,设计细腻而沉稳,戒臂上的每一颗碎钻似乎都在闪闪发光。
初澄愣了愣,视线上移,注意到对方的颈间也多出一根细链。抬手拨开喻司亭的衬衫衣领,发现对戒的另外一枚被他串成了项链戴在脖子上。
“这也是新学的表达爱意的方式?”初澄问。
“嗯。”喻司亭捏起初澄的手腕,帮他戴上,尺寸刚刚好。
初澄感受到自己手指被包围的冰凉感,久久低头凝望。他记得两人第一次来枫叶谷的时候,就有骑行者在这里求爱,还把戒指掉在了山谷里。
“揣了这么久,你不怕也弄丢了?”
喻司亭笑:“最好由你弄丢,反正我是送出去了。黑灯瞎火的,如果掉在这里,这辈子你都别想再找到还给我了。”
初澄收拢五指,趁着四下无人注意,凑在喻老师的脸颊边亲了亲,轻声答他:“放心,不丢也不会还。”
就在两人附耳说话时,一旁喝酒的老赵忽然回过头来,恰好看见浓情蜜意的一幕。
他的眉峰挑了挑,惊讶之情溢出眼眶。但片刻后,他却只是朝着这边竖了竖拇指,然后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转了回去。
他们这群,是全天下最爱自由的人,所以也最懂尊重。
初澄拉着喻司亭起身,凑到一众旅友身边,和大家一起围着篝火开心地玩闹起来。
吃饱喝足、玩累闹够后,喻司亭载着初澄从枫叶谷返程,回到繁天景苑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从院子里仰头看,家里二楼平层的灯还亮着,透亮的落地玻璃窗连帘子都没有拉。
“这孩子怎么还没睡?”初澄觉得有些奇怪,留下喻司亭一个人整理单车,自己上楼去查看。
鹿言房间的门没锁,翘着一道窄窄的缝隙。初澄隔着门缝看到好大儿穿着睡衣趴在写字台上睡着了。
少年被身边的响动吵醒,细密的眼睫颤动着掀开,呢喃着:“你们回来了啊。”
“睡觉怎么不上床也不关灯呢?”初澄注意到他脸颊上略出的痕迹,应该已经睡着很久了。
鹿言睡眼惺忪,指了指正对面依然亮着灯的窗户,眸光晶亮地笑着:“震慑一下对面的小子。”初澄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应鹤的房间。
他一边笑着好大儿莫名其妙的好胜心,一边催促:“恶意竞争可不行啊。快点上床好好睡,这都几点了。”
动作间,鹿言看到他手上的戒指,眯着眼睛调侃:“?,终于被人套牢了。我的,小舅妈~”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管。”初澄被那种拉长的尾音叫得不好意思,赶紧推着孩子上床,帮他拉好被子才关灯下楼。
“他大半夜的干什么?”喻司亭已经整理好了东西,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脚步声,扭头过来询问。
初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对面栋灯火通明的一楼扬起下巴:“那小子不也在搞事吗?”喻司亭蹙了蹙眉,思考两秒后一语道破:“是因为出月考成绩了吧?”“哦对。”初澄恍然,摸出手机坐向沙发,登录校园管家程序查询。果然,9月月考成绩刚刚发布。
鹿言依旧是大榜第一名。但应鹤本次考试的进步不小,上次排名还是班级前十,现在已经直冲年级前五了。
初澄的手指点击几下屏幕,把页面切换到教师端的均分排名。
系统消息:欢迎初澄老师!您的任课班级[高三1班]、[高三7班]可查看均分明细。点击确定查询后,初澄的眼睛明显瞪大了些。
高三(1)班语文均分排名:1
高三(7)班语文均分排名:4
虽然知道是师父以前把学生的底子带得好,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偏头向喻老师确认:“这居然是我教的班?”
喻司亭轻笑一声:“对,是你教的。高兴吗?”
“高兴。可相比之下,我还是更为我们七班骄傲。”初澄摩擦着手上的指环,把头轻轻地靠在喻司亭的胸膛,听着对方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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