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哲盯着护照上完全陌生的字母,无法猜测这是哪一国的文字。但其中一份照片上是他,另一份则是“谢女士”。
“看这里。”谢藤指向两份护照的姓名栏。
“一样的姓?”某种可能滑过闻哲的脑海,他看向盎撒人。
“你们现在是夫妻。”盎撒人说。
“……”
闻哲的猜测成为现实。
盎撒人打开车门,闻哲无奈地下车,把手伸给“谢女士”。
“劳驾演得像一点。”谢藤钩住闻哲的臂弯,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
“小心台阶。”闻哲随即换上温柔体贴的面孔。
“新婚快乐。亲爱的。”谢藤伪出带着奇怪口音英语的女声,对闻哲的配合表示满意,“相信我们的蜜月之旅一定会很愉快的。”
闻哲心下皱眉,并感觉不到快乐,面上帮谢藤整理帽檐上的装饰,亲昵地捋开颊边卷发。谢藤从善如流地配合。盎撒人努力憋笑,导致口罩抖动。
“夫妻双方”培养好感情后,穿着不像保镖的保镖们率先走进机场,去拥挤的经济舱候机区排队;盎撒人在贵宾候机区前没有驻足,径直前往商务舱候机区;闻哲在贵宾区要了杯意式浓缩咖啡,谢藤用伪音英语跟左右两边邻桌的夫妻与中年男士搭话,相互夸赞对方的衣着品味,三方很快就熟络起来。
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谢藤钩住闻哲的胳膊替他自我介绍,三方开始用闲聊打发候机时间。
那对夫妻跟闻哲他们不同班次,但那位中年男士跟他们一起走上了登机的舷梯,继续闲聊。
飞机随后在比萨落地,谢藤与中年男士礼貌告别,闻哲简单点头表示礼貌。
盎撒人坐在另一辆车的驾驶座上,等待二人走出大厅,其他人分别乘上两辆车,像普通游客那样驱车前往比萨。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悠闲的徒步穿过教堂景区,在斜塔面前合影,而后换车继续沿着公路前往佛罗伦萨。
保镖们消失在拐角,盎撒人率先穿过繁华街道,走进一间位于荒僻角落的餐厅。闻谢二人紧随其后。
他们在角落的桌边坐下,谢藤假装认真翻看酒单,仔细挑选,不时跟闻哲商量,继续假装不懂红酒,在闻哲给出挑选的建议后假装开心地亲吻他,并用手指替他擦掉残留在唇角的口红印。
奇怪的橄榄油与酸奶组合的冷汤率先被端上桌,混合蔬菜沙拉没能显眼多久就沦为了次要的装饰品。巨大的佛罗伦萨牛排与旁边的配菜形成鲜明对比,让餐桌变得渺小。
餐刀利落地切割,猩红的内里像火一样露出,夹在上下的焦化层与白色熟肉间,形成让人食指大动的红色。
“别告诉我提前一个月预定的牛排已经被你们吃光了?”
熟悉的带着介于粤语与闽语口音的普通话传来。
闻哲抬起头,望向声源。
HR助理的表情不再礼貌温柔,身形相比苗条更接近于消瘦。
像一柄锋利的匕首。闻哲想。
对方亲吻谢藤的额头,弯腰与盎撒人拥抱,却没有看向闻哲,后者干脆垂下视线,继续专注于面前的食物。
“当然没有。”盎撒人站起来,礼貌地为她拉开椅子并追加了一人份的牛排。
她从自己的手包里,取出一小瓶谢藤惯用的淡香水,将它摆放在谢藤与闻哲之间的餐桌上。
闻哲在HR助理靠近时嗅到了跟游艇上备好的须后水同样的橙花后调,随即肯定了自己此前的猜测。
那艘轻型游艇的所有者可能也是她。闻哲想。他不动声色地扫一眼瓶盖顶嵌着的“X”形状的蓝宝石,谢藤则伸手拿起那个瓶子来回把玩了好一会儿才将它收进自己的手包里。
“我见到他了。”谢藤把叉子上刚切好的一小块牛排塞进嘴里,餐桌礼仪无可挑剔,语气漫不经心,“时间不多,只稍微聊了几句。”
她动作一顿,问:“觉得如何?”
“是个容易接近的人,却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谢藤切下一块牛排,继续切小,“最好能再巧遇几次,之后再正式见面。”
闻哲抓住谢藤提到的关键词仔细回想,当即明白卡塔尼亚机场的贵宾候机区是早计划好的一环。
这种堪称完美的掩饰方法,没有留下任何刻意的痕迹,就连闻哲都被骗过了。
闻哲记得谢藤当时跟那对夫妻聊的是艺术品鉴赏和意大利舒适的天气,跟那个中年男人聊的是古罗马文化和宗教艺术。看来会面的目标是后者。
离开餐厅后盎撒人不再跟谢藤他们同行,连夜带着他的人改走东北方向,打算先去里米尼。
原来那些人并非保镖。闻哲恍然大悟。
司机由此换成了HR助理,优秀的语言能力让她能同时身兼导游,也让同行的二人变成了最没有违和感的“蜜月游夫妻”。
他们悠闲地逛过佛罗伦萨的所有景点,假装向东,突然改道北上,前往米兰。
他们在一场高定发布会里又遇到了那位中年男士,接着在晚上的另一场时尚界人士的庆功宴上第三次相遇。
一切准备就绪,HR助理悄然混入人群,闻哲尽心的配合谢藤携手上前。
谢藤展现了自己出众的社交手腕,很快就用编造的身份与那个男人成为朋友。
第四次是清晨,在下榻酒店的大堂相遇。
三人一起共进了早餐,互留了电话和社交账号,约定下次有空相互拜访。
中年人就此离开米兰,谢藤继续挽着闻哲,流窜于各个新品发布会后的庆功宴。
他们见了许多的人。小部分是模特,其他都是各个领域的艺术或评论家。
这些或漂亮或高傲的人,不时好奇地偷瞄闻哲,但他们的谈话内容却都是闲聊。
他们不时会与谢藤交换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这些普通的谈话内容拥有了暗语般的意思。
可能都是谢藤的人。闻哲想。他们是在接受某种提前决定好的行动命令。
离开米兰后谢藤脱去了过长的假发,换上另一顶齐肩的金色假发以及法式中性着装,看起来就像一个法国女人或者男孩。
闻哲因此不用再穿着套装,顺便摆脱了那双有内垫的鞋,换上浅色开领衬衫,把袖子略微挽起到手肘,突出双腕上的“金属艺术装饰”。
“你肯定是故意的!”谢藤不满道。
闻哲回给对方一个“别无理取闹”的眼神。
HR助理趁谢藤去洗手间时突然盯着闻哲,表示:“无论你表现得如何亲善,我都不会再信任你了。”
这是几天以来她对闻哲说的第一句话,同时也是第一次正眼看他。
虽然闻哲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话,可他是出于知晓自己即便主动开口也会被对方漠视,而非对方那般。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仇人。”
闻哲说出让对方惊讶的话。
“何况你信任的人本来就不是我,而是他。”
他们都知道“他”是在指谁。
“希望你们没有在我离开的这一分钟内就吵起来?”谢藤及时出现,钩住闻哲的腰身,把他拉向自己。
他用亲吻闻哲嘴唇的方式,化解了HR助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闻哲的尴尬。闻哲则从对方身上嗅到阔别已久的介于海风与冰雪之间的淡香水味,明白这代表着谢藤即将恢复或者说是显露一部分本性。
可能是纨绔子弟,也可能是不屑一顾与漫不经心的混杂。毫无疑问将彻底区别于他之前所扮演的“妻子”。
第184章 消弭-4(II)
当夜,他们启程向西,去往都灵。
都灵与作为国际时尚都市的米兰相比,没有华丽与张扬的特性,是一座注重实用主义的工业城市。
其与整个欧洲深度绑定的生产、合作以及工产业链的长期积累,让都灵区别于任何普通的新兴轻工业小国,在拥有雄厚的产能、研发等实力的基础上,拥有其他城市所没有的厚重沉淀感。
作为一座从工业革命开始就延续至今的优秀混合型工业城市,它时常被EU定为年度地区经济贸易论坛的举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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