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凌空飞跃而过的刹那,四人的身体都感觉到了短暂的震荡与失重,随后却被背后腾起的爆炸所掩盖。
冲击的余波掀起的或大或小的碎片,刮擦过吉普的金属外壳,制造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刺耳声音,热浪连同车里面的人一起猛地向前推,接着又有与之相反的气流从难从预料的方向窜出,反向拉扯到极致。
为了保持直行,闻哲只好不断来回小幅度拉拽方向盘,这样才能及时稳住吉普因庞大气流而改变的重心,没有让它被掀得侧翻出去。
整车人因此都变成了乘坐着暴风雨夜海上小舟的乘客,随着起伏的海浪不断上下颠簸。
车头随后经过了无以计数的撞击,出现了许多障碍物变成的碎块堆积。
闻哲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压制住任何一位合格司机都会有的转向避障本能,没有再动方向盘。
砸在前挡风玻璃上的尘土和碎块很快就遮蔽了视野,车体却逐渐感觉不到前方的障碍物了。
“障碍没了!”车体彻底稳定的刹那谢藤立刻出声提醒,“注意那后面,有很多建筑物都是以交错的方式排列。你要及时避过,否则我们也会侧翻。等穿过那些建筑物后,你就能看到主道了。”
“好。”闻哲应的同时已经打开雨刷,清除掉遮蔽住视线的尘土与障碍残骸,恢复了吉普的前车窗视野。
“爆炸成功吗?”助理为了能让医生听懂而使用了相对简洁的用词。
“摄像头,炸没了。”医生说,“不知道。”
“后边怎么样了?”谢藤同时也在问,“障碍我们是顺利地闯过来了,但机枪手有把握解决掉那些追兵吗?我不太看好你的战斗力……”
“我早晚一定会用针线缝死你那张嘴!”助理没好气地打断。
“我不知道你还有缝纫技能?”谢藤反击。
『你又在跟他吵什么?斤斤计较的小女孩吗?』医生出离愤怒,“你们两个白痴都给我他妈专业点!”
尽管闻哲只听懂了英文的那一半,还是忍不住:“……”
“好了。你乖一点。别再闹了。”闻哲隐约知道谢藤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找生活助理的麻烦,趁着医生骂人的同时他也空出一只手,用力揉了揉谢藤的脑袋,换回中文对谢藤说,“我都没有生气,你有什么必要生气?不是你自己说‘那些事’待会儿再说么?”
谢藤沉默地抓住他的手腕,垂下眼睑,仿佛闭上了眼睛。
对方的行为表现让闻哲明白自己猜对了。
“答应我一件事。”闻哲说。
谢藤抬眼,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闻哲的脸上,静待下文。
“无论什么时候,”闻哲说,“你都别为了维护我而跟自己的同伴起争执。我完全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
“……”
“记住了吗?嗯?说话。”
“记住了。”
他们对话的时间很短,后排的二人既听不懂也无暇分辨他们的情绪。
闻哲直到听见谢藤含糊的“唔”声才抽回了手,及时打满方向盘,绕过前方地面凸起的建筑物。
奇怪的建筑物群落大小相同,露出地面的高度目测都是两米左右,只有间距不同,却足够这辆吉普在间隙中穿梭。
闻哲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建筑群,根本揣度不出来那是什么。
“小心,他们跟上来了!”助理在后排喊。
他打开机枪保险时吉普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害他差点走火。
“开稳点!”他吼。
“知道。”闻哲说话同时已经进入建筑密集区,开始忙于猛打方向盘来回避障,再顾不得其他。
等他成功避过所有的障碍,才再度以弹跳的方式落到主道上,追击而来的敌人以及埋伏在两侧的敌人已经一起朝他们开火。
子弹像冰雹一样砸在防弹玻璃与钢板上,随之而来的是后排机枪连发的声音。
助理知道这辆吉普的防弹功能有多可靠,因而只瞄准用车追击和带着肩扛火箭筒的目标开火。
双方交织的枪声在途中就混进了谢藤亢奋的大声尖叫以及属于俄语特有的多变体脏话咒骂,紧随其后的是助理对闻哲不间断提出的“变更驾驶路线”的要求。
闻哲在这一片混乱的声音与危险中显得出奇的冷静且专注,不断配合着助理的要求,脚也始终踩着油门不放,无论如何都没有减慢速度。
等到四次爆炸声过后,天空中响起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同时另一侧也出现了一辆野战吉普的轮廓。
机载或车载的武器威力跟普通单兵随身携带的东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大口径子弹撞在吉普车两侧,把车身砸出向内凸出的弹孔。
如此不用持续多久,肯定就能击穿闻哲他们的吉普车,而安装在后排的机枪虽然能照顾到后部的广角扇面,却不能180°旋转去照顾两侧。
针对他们包夹之势即将成形的刹那,谢藤突然出声:『医生。』
『已经在拿了。』医生说。
谢藤说话同时已经把一条胳膊向后伸出,医生弯腰从后排座椅下抽出两个盒子,先取出其中一个快速装填好,才帮谢藤扛在肩上,固定好姿势,再用防火毯包裹住武器后部。
谢藤配合地接住,端稳,同时以另一只手放下车窗,瞄准锁定后毫不犹豫地开火,随即跟医生一起用防火毯迅速将武器包裹住。
肩扛式火箭在一定距离下不止能自动锁定,还拥有超过90%的命中率,唯一的问题是在车内使用的危险性,但防火毯显然解决了这个问题。
优秀的命中率没有给谢藤留下补射的机会,一发直接击中直升机油箱。
火球从斜面滑出,呈对角线经过闻哲眼前,砸向另一侧的荒野。
与之同时,医生也准备完毕,在那辆追击他们的吉普察觉到危险准备远离前就已开火。
爆炸声与火光就此定格在原地,眨眼从窗口滑过,消失不见。
可危险并没有就此消失。
“趴下!”闻哲大喝,“抓稳!”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猛打方向盘,躲开空中由无人机丢下的手雷。
医生瞥了一眼,发现不是军用无人机的大小,而是民用改装,当即拔出全自动连发步枪,朝着空中的无人机连续开火。
一架无人机坠毁,接着是另一架。
“还有一架。”闻哲说,“在另一边。我能听到嗡嗡声。”
谢藤反射性想的从窗口探头,试图确认位置,无人机上附带的枪械的子弹却已经从侧下方扫进车里,擦着谢藤的刘海,差点划开了他的额头。
闻哲单手急打方向盘撞开无人机的同时,伸手薅住谢藤的脑袋,把他整个拉过来,按在自己的身体和方向盘之间。
谢藤扭曲着身体,脸朝下趴在闻哲腿上,慢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是什么姿势。
医生急忙跟进补枪,终于解决掉最后一架无人机,随即对着谢藤破口大骂:『你什么毛病?』
“这种时候还把脑袋伸出去找死?”闻哲也问。
“没有信号。”谢藤委屈地抬起头来,举高自己手里捏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里翻出来的便携设备,正在发送中文的“支援”二字,可惜提示:发送失败。
闻哲垂目睇了谢藤的发旋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好了。有信号了。”
谢藤没在闻哲腿上趴多久就重新等到了信号。
闻哲用中控关上防弹的窗户,这才放开谢藤,用眼神警告他。后者却假装没看见。
“还有多少敌人?”医生问助理。
“没多少。快解决完了。最多10分钟。”助理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脚边,说,“不过机枪的弹药也快见底了。”
“肩扛也是。”医生说。
“希望没有其他追兵了。”助理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被机枪震麻了,难免在开火的间隙抱怨,“我就不该那么自信的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来接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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