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冷,也能吹散一身的倦懒。
王海在旁边跟着走,夜深了,街道上没什么人,天凉,说话开始往外冒白烟,花好月圆,路边的腊梅已经悄悄冒出了朵。
反正穿的也厚,能拉着手。
影子斜斜地交叠在一起,始终没有分开。
王海看了会,自己也笑了,叫池野:“嫂、嫂子。”
池野答应得很快,尾音上扬:“嗯?”
“你他妈还上赶着呢,”王海笑骂一句,“酸得我倒牙……啊哥我不是说你俩啊,挺好的,真的,我特别高兴。”
看出来了。
喝得都有些踉踉跄跄。
还特拽地不让人扶。
“池野人不错,”他凑上来,趴在佟怀青的肩膀上,醉眼迷离,“当然,你也不错!哥们看好你!”
佟怀青轻轻地托着他的胳膊。
王海一激动,嗓门就跟着变大,但说来说去也不成调子,只是反复地说好,说他高兴。
池野无奈地看着佟怀青,给人接过:“醉了。”
“不要你们扶,我家、家里人在等着我呢,”原本还嘟嘟囔囔的人,在看到前方路口站着的身影时,立马直起了腰,“媳妇,我在这儿!”
身形俏丽的女人很快地跑过来,扶着王海的身子,半是抱怨:“这都多少年没喝成这样了,今儿个是怎么了?”
说着就抬起头,冲池野笑道:“大哥你也不管管他。”
旁边的人原本还耷拉着脑袋,闻言精神了,大手一挥:“别,叫嫂子!”
然后,当着媳妇震惊的脸,直直地指着佟怀青。
“这才是大哥!”
-
回去的路上,佟怀青说自己脚痛,要背着走。
池野知他在撒娇,故意逗人:“叫声好听的?”
身体已经蹲了下去,微微侧过半张脸,月色下眉骨很英挺,眼含笑意。
佟怀青伏在那宽阔的后背上,由着对方给自己托起,这下影子彻底重合,只有上面的两个脑袋挨着,他贴着池野的脸,去捏微凉的耳垂:“想听什么?”
池野这处特敏感,受不了,也没法儿躲,就笑。
“亲爱的?”
池野:“哎。”
佟怀青忍着笑:“老婆?”
这下,答应的声音更响亮了。
惊动了旁边灌木丛里的小刺猬,挤着杂草往前跑了,这里绿化做得好,市郊就是大片的农田,也有不少的小动物,趁着夜色出来觅食,所以别看路上没什么人,盯着他们看的黑眼珠,可不少呢。
只是看了会,都跑开了。
嫌俩人黏糊。
“讲真,喜欢我叫你什么,”佟怀青捏着耳垂上的凹陷,来回在指尖捻着,“说说看,我听。”
他俩其实挺有默契,比如是否跟朋友坦白,都没有商量过,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至于这个称呼问题,也没有讨论过。
池野想了想:“都行。”
叫哥的时候,感觉这家伙没安啥好心,叫名字的时候可能有点小小的生气,无论怎样,都很可爱。
至于个别特定环境下才能叫的,他受不了,不敢提。
佟怀青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注意力全在手指间的耳垂,池野小时候身体不好,据他所说,当地有这样的传统,男孩子打个耳洞装姑娘,能骗过阎王爷。
“要不,我也打一个吧。”
池野给人轻轻往上托了把:“怕你疼。”
佟怀青毫不客气:“床上的时候,也没见你跟我客气。”
声音又哑又低,像掺了蜜。
池野扭头看他:“宝宝。”
手肘那里挂着腿弯,往下一摸就是脚踝,佟怀青不知哪儿学的审美,出门的时候还要给裤腿往上卷两圈,露出截白生生的脚腕,池野不乐意,还以为是裤子长不合身,已经要过去拿针线盒给人裁剪,却被骂了顿,说这样好看。
好看也不成,冬天了,不许臭美。
所以这会摸到的,就不是冰凉纤细,而是裤腿下的长袜,毛绒,厚实,一只手就能完全圈起来。
池野收回手,笑笑没吭声。
佟怀青读懂了意思。
东西,人家可是买齐了的。
说过了,按他的喜好,随便挑。
佟怀青眨眨眼睛,暗叫一声完蛋。
赶紧转移话题,拍着那硬邦邦的肩:“这边都居民区了,放我下来。”
“没事,”池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都睡了。”
前方进入小巷道,头顶是稀拉横扯的电线,旁边灰墙的是家属院单元楼,低矮的是红砖砌成的自家小院,隐约有咕咕的叫声,是栅栏里的鸡半夜扒拉草丛,踱着步子来回转悠。
明明对面那处小楼还亮着灯呐。
“那是网吧,”池野看了眼,语气稀松平常,“不睡觉,大半夜地打游戏。”
佟怀青趴他耳朵边:“哥。”
酥酥麻麻的。
池野的耳朵真的太敏感,没办法,原地深呼吸了会,才给人放下来,半是无奈:“想玩?”
“嗯,”佟怀青扬起脸,“我没去过呢。”
池野明显地踟蹰了下。
开在居民楼里的网吧,可能也不怎么正规,尤其是晚上,全是彻夜不眠的烟味和泡面味,伴随着激烈的游戏背景音,叫骂,鼾声,角落里的果皮纸屑——
怕佟怀青受不了。
可对方清凌凌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池野伸手,用拇指揩过佟怀青的脸颊,围巾被扯下,呼出的气略微濡湿柔软的面料,他低头,亲了下翘起的唇。
佟怀青笑着瞪他:“在外面呢。”
可也踮起脚,搂着脖子,回赠了个同样轻柔的吻。
不为什么,就想先亲一下。
远处传来猫叫,池野走在前面,佟怀青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着,泛黄的塑胶帘子被掀开,又揭起一层厚重的军绿色门帘,好家伙,冬夜的风完全被挡在了外面,里面的人甚至都有光着膀子的,吆五喝六,人声鼎沸。
不止是网吧,楼下居然还有个游戏厅。
佟怀青没见识过这些,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惊到,紧紧地贴着池野的胳膊,感觉对方悄悄捏了下自己的手指。
“不舒服了跟我说,咱们出去。”
没等点头呢,一个玩老虎机的男人叼着烟看过来,瞅见池野的时候立马眼睛亮了,使劲儿一招手:“大哥!”
池野略微挡了下佟怀青:“嗯。”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的,对方已经开始掏烟盒:“怎么有空来这里转?”
池野的表情这才有些松动:“你开的?”
“可不嘛,”那人嬉笑着递烟,“大哥你都忘了,当时我在这儿开店的时候,还是问你借的钱……哈哈都几年了,主要你也不怎么玩这个,这位是?”
佟怀青抢先笑了下:“朋友。”
话没说完,被烟味熏得,咳嗽了几声。
那人看得呆了,举在空中的手一时没动弹。
直到突然打了个寒颤。
说不上来,怎么感觉池野的脸有点黑,已经往前半步,给后面的人挡的严严实实。
“二楼网吧有没有包间?”
男人忙不迭点头:“有,可干净了,我这就去开!”
说完,就看见池野拽着后面那人的胳膊走了,没有回头,而那根烟也没有接。
上了楼梯,中间摆放着几排电脑,人稀稀拉拉地坐了一半,基本也都带了耳机,有抽烟的,不多,比一楼电玩那里安静太多,前台小姑娘打着呵欠,领着进了角落里的一个小房间,随手从外面拽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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