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据赵岚本人所说,当时已经失去理智,没有判断,红了眼,满脑子都是疯狂赚钱。
可接下来的回报,却逐渐变慢。
甚至需要持续往里面加押金,和手续费。
等到赵岚反应过来的时候,英俊潇洒的男朋友突然换了脸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她已经挥霍掉巨额财富,实在填补不上这个窟窿,跪在赵守榕的办公室嚎啕。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赵颂高兴地和母亲开了瓶红酒,到底是女人,被小白脸骗了,哪儿能继承商业的衣钵呢,他要是真的靠自己的火眼金睛,定能得到父亲的青睐。
果然,那个青花瓷是真品。
赵颂的心跳得厉害,直接抱着去找自己父亲,却碰了一鼻子灰。
父亲因为女儿的事,正大发雷霆。
在门外站了半天,赵颂还是悄声回去了,打算过段时间再说,而在回家路上,他经过那处工地,余光中,又看到路灯下两个熟悉的身影。
破旧的棉袄被暖黄色的光晕打着,仿若诱人的黄金。
他吞咽了下口水。
第56章
下午的阳光好,天气晴朗干燥,衬得昨天那场雪跟梦似的。
原本还落了一层白,悄无声息地就没了痕迹。
池野开车,佟怀青在副驾上吃水果,进口超市送来的车厘子,红棕色的外皮,沉甸甸的肉厚汁水多,看着特鲜亮。
但吃两口就不吃了,嫌不够滋味。
“明天夏天吃本地野樱桃,六月上市,”池野转动方向盘,“那种甜。”
个头很小,黄红相间的皮儿,特别薄,老爷爷用竹编的筐子装了叫卖,上面还得搭层布盖着,怕晒,因为很容易就会坏掉,像兜了汪酸酸甜甜的水。
佟怀青来得晚,没吃上。
这会儿就干脆拿手上的樱桃梗玩,离小林苑还有点距离,无聊。
“下午赵颂也会过去吗?”
“不一定。”
那根长长的樱桃梗被揉搓得软了,给纤细的指尖都染上点青涩的味儿,佟怀青侧着脸看向窗外,睫毛被阳光照到,是种很毛绒绒的质感。
县城的道路规划做的不行,错综复杂,全是羊肠小道,这里的路就齐整多了,不用拐弯,也不必惦记有没有突然窜出的非机动车,池野稍微转移了下注意力,悄悄瞥着佟怀青的嘴唇看。
微微翘起。
在笑。
“别盯着我,”声音倒是挺冷淡,“开你的车。”
池野老实回头,坐直身子,双手握住方向盘。
来的路上他都说了很久的话了,这会儿口干舌燥的,像被戳破了的气球,虽然腰板还是硬的,但气势上有点弱。
喉结滚动了下。
没敢继续看佟怀青。
只能通过一两个转瞬的余光中,看到那人的脸颊鼓起,在嚼什么东西。
佟怀青吃饭秀气,讲究,完全不出声,猫儿似的。
等红灯的时候,池野习惯性地去捏对方的手,却看到佟怀青轻巧地从嘴里吐出个东西,小小一团,躺在他白皙的掌心。
一个打结的樱桃梗。
佟怀青笑声很轻,带点无邪的天真模样:“要吗?”
他刚刚,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玩。
池野的心口,被蜜蜂蛰了下,一阵酥麻。
但修长的手指又蜷曲着往后缩,把那惹眼的小玩意藏起,佟怀青看着前方,这次声音没什么起伏:“绿灯了。”
池野如梦方醒似的,踩住油门。
“出息。”
佟怀青笑话他:“口水擦擦。”
“刚刚只顾着看我,路都不看了是吗?”以前时常是佟怀青任性,池野在旁边陪着,半是无奈地叮嘱他,但现在俩人换了身份,佟怀青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池野紧张到手心微潮,坐得端端正正。
心想,糟。
讲了一路的话,都没给这人逗高兴。
“我知道你有你的方法,”佟怀青把樱桃梗包在纸巾里,“但是……起码不能给自己惹麻烦。”
“赵家跟我之间的关系,的确比较复杂,小时候没养过我,也就逢年过节的,偶尔见个面,后来有段时间我状态不太好,他就来得勤快了些,因为外公身体不行,小舅又在外国。”
车速慢下来,佟怀青看着窗外。
“我跟他也没什么感情,说句实话,我甚至会有点怕他,不知道为什么。”
路边高大的梧桐树下,车辆停着了,没熄火,池野看向他说:“这不是麻烦。”
佟怀青回头,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跟他在一起,不太自在。”
他是个直觉很准的人。
逃离,也是出自于本能的反应。
池野看着对方的眼睛,只说了个:“我陪你。”
佟怀青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呢,一开始的坦白就说了,池野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他自己,无论是选择维系这份血缘关系,还是真的要脱离出去,都由佟怀青来判断。
他只是通过自己的方法,让佟怀青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
“佟佟,走吧。”
“别回头。”
小林苑地处偏僻,是需要预约制的私人高端茶室,穿过布满鹅卵石的小道,服务员引着穿梭于中式游廊,黄蕊的腊梅悄无声息地绽放,可能是由于太冷清了,佟怀青甚至还恍惚觉得,那梅树根部的土壤处,似乎还积攒有未化的白雪。
越近,吵闹声就越加清晰。
要不怎么说佟家人都有格调呢,家务事也要找这样的地方来摔杯子。
“砰!”
一只骨瓷碟被掷在门上,摔得粉碎。
所有的人一齐抬头。
屋内的光亮被挡住了,看到地上投下的两道影子,佟怀青没什么表情地停在门口,脚底是淡蓝的碎片,身后有个高大的陌生男人,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
“哎呀,是佟佟……”
“佟佟可算是过来了,都想你想得不行。”
避开了碎片,一步步地走过来,这时众人才看清楚后面跟着的池野,寸头,小麦色皮肤,眉上有疤,一股子天生的凶悍劲儿,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被尴尬所取代,冲在最前的一位婶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佟怀青被接走那天,小舅佟宇文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给亲属们打过预防针,他在国外待的时间长,不觉得这些有什么,无论是两个男孩,亦或是牵手的女孩,上帝会给予同等的祝福。
但他没料到,亲人们会有那样大的反应。
“别是中邪了吧,要不要请点大师算算?”
“这就是精神病你知道吗,我以前邻居家也有这种情况,都上大学了,美院的学生!跟自己的舍友搞上了,俩人不结婚,养了条狗!哎呦你都不知道闹出多大的动静,他妈妈都快要跳楼了,哭死了呢,还好最后治好了……”
“怎么治的?”
“喝符水呀,写清楚自己的生辰八字送去师傅那,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好的年轻小伙子,怎么会喜欢……哎呀都不好意思说,甚至还有些手腕强硬厉害的父母,直接送去某些特殊学校,进行电击。”
佟宇文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胖乎乎的脸上没了和善,而是一种呆滞。
多年未见的亲人们笑,含蓄地说他太洋气了。
说他不懂,如果在这样的大城市里,可能就送去医院看心理医生,出来后结婚生个娃,就啥事也没有了,如果在农村——大部分情况下嫌丢人,这种古怪的小孩也会隐藏瞒着,默不作声地“正常”娶妻生子,嫁人育女,若是有个别胆大包天,敢直接说出来的,就会被全村人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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