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尝试算是什么?
不是对马/哲的背叛,而是对世间万物生长规律的一次无计划出逃,设计时空的折叠,在像USB接口一样狭小的时空里进行一场真相的抢夺。
U盘接口已经被尝试到微微发烫,隔着陈木潮掌纹上的茧,他握紧,又松开。
“叮咚”一声,电脑屏幕弹出连接成功的弹窗,半程成功,陈木潮移动鼠标,点开那段被他收缴后从未打开来看过的视频。
不是用手机摄像头二次记录的画面。
原版的,完整的,被直接导出的监控视频,时长24小时,日期标注在三年前事发的全天。
陈木潮长呼一口气,周遭声音嘈杂又繁多。
谁的拍手和欢呼,视频被按下开始传出的白噪音。
风也告捷于青空长啸,榕树嫩叶抖落,海洋的呼吸伴海鸟的呼喊。
这一场争夺,还是他赢。
第73章 什么时候嫁给我
开庭前,孟时弥背了一个巨大的包,把留在陈木潮出租屋里的资料一份一份往包里装装装装装。
陈木潮站在他旁边看,看了一会儿,嫌他动作慢,随手拿起一张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的纸,问他:“你这有什么用,草稿纸带去做什么?”
孟时弥把纸抢回来,说这些都是他的诉讼用纸,律所发的,不能丢掉。
“你真的不进去听么,”孟时弥装好了材料,废劲地将拉链拉上,“可以陪同的。”
陈木潮过了几秒才说:“我就不进去了。”
“等他出来就好。”
好像知道这场与姜哲驰的决战他们一定会赢,而姜漾也一定没事似的。
只有24小时的监控视频不够翻案。
孟时弥找到了姜哲驰和代绮原来那间房子离得近的别的住户,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说,或许是忌惮姜家的势力,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婆婆,接了电话,说有点印象。
“好似成日嘈交(吵架)呢。”独栋别墅相隔也有一定距离,她也只是夜晚散步时隐隐约约听到过。
另外,范临那边也有进展,说在聂嘉越的丈夫突然换了工作,从工地的苦手转业到路港创业园里做了建筑项目的负责人,而警方也从她的外地个人账户里,发现了一笔大数额的外来汇款。
可能对姜正嵩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额的数字,但万千软红散入寻常百姓家,就是几辈子的吃穿用度,是挥金如土的阶级跨越,是聂嘉越两个孩子入学外地私立中学的资格。
孟时弥平时看起来脾气很好,人很软,说话都不大声,但在法庭上不是。
言辞犀利,直击要害的提问点频繁,将对方律师的脸都憋红,给聂嘉越哄得一愣一愣。
但看她回答不上来问题,姜哲驰也并无太多恼怒的情绪,他在这场官司里被择得干净,转账给聂嘉越的人是姜正嵩另外找的,不是他,家暴?代绮和姜漾的一面之词罢了,证人?不怕,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没有人能证明他曾经对代绮如何。
更何况姜正嵩的势力在路港仍然有渗透,这次弄不死姜漾,那就下一次再说。
“是我…都是我…我的孩子要上学啊,我们家没钱,我丈夫前段时间还在被当地黑老大收保护费…”聂嘉越说到这突然顿声,小心地用余光瞥一眼姜哲驰,果然发现那位不好惹的爷皱着眉,不大满意地看着她。
“那黑老大拿完我家的钱就跑了,听说人都到了国外了,根本没有人管我们的死活!”
聂嘉越半真半假,但情到至深处,真的在法庭上哭起来。
姜漾觉得她无趣至极,微微偏了偏头,用赤裸的,滚烫的眼神去看他那好整以暇,做旁观状态的父亲。
孟时弥结束发言后,将文件夹扔在桌上,响亮的一下,姜漾重新转回头,不再看姜哲驰,聂嘉越肩膀塌着,这下却好像正好敲在了肩膀上,她一抖,头更低。
“……现在开始宣判。”
代绮在旁听席上,紧紧盯着审判长一张一合的嘴唇,姜漾眼神不经意扫过整个旁听系,在她身上留了比旁人都要多的三秒钟。
“路港人民检察院于……以被告人姜漾犯故意伤人罪,向本院提起公诉。”
姜漾眼球转动,像明目张胆的法外狂徒,但他顾不了那么多。
“本院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路港人民检察院检察长……”
“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陈木潮不在,代绮,邱柏绘,袁蓓,甚至姜哲驰,谁都在,只有他不在。
也很好,至少不用让他看到自己几天没睡好,眼底挂着黑眼圈,手上一双锁链连接的两个圈的狼狈样子。
法槌落下了。
当庭释放是姜漾设想的很好的结果,但代绮好像比他还激动,他安抚了一会儿,抬头问袁蓓。
“陈木潮人呢,怎么不和你们一起。”
袁蓓还没说话,孟时弥背着他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过来,说:“好像在门口等,我问过他要不要来看,他说不来。”
路港人民检察院门口是一段不算安静的路,路港的主干道,车不少,人也多,但都不停留,没有一个像陈木潮这样,无所事事地待在检察院题了毛笔字的门口。
按照概率来说,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和检察院这样的地方产生过往的联系,大多生活平静,但不定义美满或者不美满。
陈木潮数缓慢的人的身体,数快速的车的残影。
说这些人普通生活,陈木潮不认可。
平静的,像遵循自然发展的生老病死,冰山生长,恒星灭亡一般轨迹的人生,怎么算是普通。
他倒是想要这样的“普通”。
比如陈志和周思妍不轻信那个朋友,一眼识破这是高利贷的灰色骗局,他听从身边长辈嘱托,一辈子不踏足柳里路,遇不到王城武,以完整、光滑的肌肤生长状态考上J大,用天赋打动姜知呈……
陈木潮换了个姿势靠着墙,低着眼睛在思索。
遇到了一点难题,姜漾……姜漾,如果是这样改变他前半生的进程,他要怎么遇见姜漾。
那就拜托姜知呈再拍一张照片,大度地说放在老师那里,守株待兔几年,等姜漾发现?
不好,陈木潮皱眉,太久了,不好。
那就按照姜知呈原本计划好的那样,留在他那里读研究生,博士,怎么样都能遇上那个喜欢在姜知呈办公室里午休的姜漾吧。
遇见会自然相爱,这是不可抗性的引力作用,或许会遭到代绮或者是陈志的一些不理解,但是他会比三年前的自己更有底气,不至于蹉跎再几个三年。
然后建造一个宇宙深处的坟场,他和姜漾最后以骨灰的形态住进去。
这样才算是普通的一生。
陈木潮抬起头,扬起脸深吸一口潮湿的深秋空气,后面有人叫他。
姜漾被簇拥在熟悉的人群中,露出他很惯用,很具有迷惑性的,甜蜜的笑。
让陈木潮十分没有来由地想到姜漾站在鱼店面前,摇头晃脑,和黄阿婆搭话,买梨子,等他回来,就说要嫁给他的画面。
他又走过来了。
“你傻站着做什么?”姜漾一个人走过来,其他人很有眼色,刻意地听孟时弥分析聂嘉越接下来的去处。
姜漾踮脚,试图平时陈木潮的眼睛,但奈何平衡力一般,蹦跶几下,又站不稳地跌回去。
血缘这事玄之又玄,他和代绮问了一样的话。
“你又走神,”姜漾戳他的肩膀,“在想什么?”
陈木潮看着他。
姜漾的情绪比他要稳定,至少陈木潮肉眼没发现姜漾表现出来的行为受到了什么来自心里,像他一样地动山摇般的颤动。
是太自信,太知道五天的分别眨眼一挥间,相遇是必然的,重逢也是。
想看花海盛开,燕子归来。
姜漾一下一下,指尖和陈木潮的肉体挑逗着接触,突然,陈木潮的手掌重重压在了他的头顶。
“我是在想,”陈木潮低头,与他视线对撞。
“你什么时候能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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