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漾只见过她一面,不算非常熟悉,她出现在邓蓁蓁的酒吧里,姜漾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白瑜也不在意,亲切地让他坐一会儿,说邓蓁蓁在后台训人,马上就回来。
“你和阿潮一样叫我就行,不用这么拘束。”白瑜拍拍他的手臂,十分善解人意地说。
他们聊了一小会儿,基本是白瑜说,姜漾听,最多是在得知她们坎坷的复合之路时送上了真诚的祝福。
“你们在干什么,”邓蓁蓁训完人,带着林昂从后台走到他们在的调酒台处,“说我坏话?”
“是的。”白瑜眨了眨眼,然后笑吟吟地,很有眼力地站在一边,没再说话。
中间没有了阻隔,姜漾从吧台前的高脚凳上跳下来,站在邓蓁蓁面前。
他在来的路上准备了一些说辞和解释,但现在真正面对他们,才发现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毕竟当时不告而别是他的错,他没什么好辩驳的。
只是他站了几秒,就发现其实并不需要他的说辞和解释,邓蓁蓁表情有些复杂,但从眼神中看不出什么不高兴的情绪,她抬手,和白瑜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像长高了一点。”
事情和姜漾想得有比较大的出入,他以为自己最少需要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或者道几句歉,才会获得他们的谅解。
他也觉得自己今天愣神的次数有些多了,但没法说出话来,也不是他的问题。
驻场女孩的嗓音缱绻,唱的是一首粤语歌,有可能是刻意安排,也有可能不是。
“人间的圆虽则是不够缘,而有生一天会遇见。”
“成为遗憾的小心愿,诚心许愿一千段都甘愿。”
“如果保存幸福一段,这一段,都一样暖。”
粤语腔不标准,但姜漾能听懂。
林昂上前几步,与他短暂地拥抱了一下,他心态年轻,因此与从前相比变化不大,顶多是不再时时刻刻打着发胶,变得更加随性。
代绮要是能再来看一遍,见见他的这些朋友,想必会对路港的偏见又会减少一些。
邓蓁蓁和白瑜去后厨房拿吃的,要求林昂调几杯度数不高的饮料,说是庆祝姜漾回来,待得又不久,今天是要好好聊一聊的。
雪克杯被林昂熟练地抛起又接住,他将酒液顺着杯沿倒出,问姜漾:“你现在能喝酒了?”
姜漾点点头,说:“这些年应酬参加了不少,锻炼出来了。”
林昂想到陈木潮从前那么护着他不让他喝酒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便好奇地问:“你喝酒,陈木潮不会有意见吗?”
姜漾颇为自负地说“他能有什么意见,他现在得听我的”,好像忘了昨晚是被谁折腾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冰蓝色的液体覆盖过酒杯里长条形的冰块,林昂将酒杯推到姜漾手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没找你什么麻烦吧?”
姜漾一口酒含在嘴里,舌尖辛辣的感知迅速蔓延过整个口腔,差点呛到,说:“什么?”
“我父亲?我父亲怎么了?”
林昂看他的反应,好像比姜漾还要惊讶于他不知情,便只能告诉他:“大约是你回深圳不久以后,你父亲来找过陈木潮,就在我的酒吧里。”
“他们原本是出门去谈的,但是安全通道的门被风吹开了,所以我听到了大部分。”
林昂对他说:“你父亲当时好像说他手上有一段什么你捅人的监控录像,拿给警察就能让你判刑几年出不来的那种,还说你回深圳是去订婚了,给了陈木潮地址,让他去看。”
“陈木潮回来以后就自己一个人闷头喝酒,我怕他喝多,把他酒杯拿走了,然后没忍住,问他要不要去看你订婚。”
“我想他应该是不会去的,毕竟看喜欢的人订婚这谁受得了,但是他跟我说去。”
“他不愧是学天文的,价值观宏大得要命,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去吧,人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
第62章 可不可以把他关起来
酒是烈酒,但上头程度尚在接受范围内,邓蓁蓁和白瑜重新回来坐下,姜漾都没注意到,怀疑是酒精麻痹了他的感官。
上桌的是炸得鲜艳金黄的薯塔,姜漾没心情吃,想起他那个很久没有音讯的父亲。
上一次见面是很久之前,代绮与姜哲驰签订离婚协议时。
彼时他被代绮以“外婆病危”的缘由逼迫,从路港回到深圳不久,下飞机的第一时间他原想直接去医院,但来接机的人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按照代绮的指令将他直接带到订婚场地。
订婚仪式于两天后举行,在这期间,姜漾被姜正嵩要求熟悉流程,试穿礼服,熟记宾客姓名,至于医院,是没有时间去的。
“小漾,”姜正嵩眼里有对他不满的情绪,说,“你要分清轻重缓急。”
姜漾不知道有什么事是比人命还重要,他回过头去看代绮的脸,发现她的眼底有些亮晶晶的光,但眨一下眼就消失不见。
姜漾就这样在山上的酒店里住了两天,直到订婚仪式结束。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好事发生,可能是姜哲驰私下与姜正嵩闹过不少次,姜正嵩松口,说既然代绮和姜哲驰感情不合,他便尊重两人的选择。
而姜漾要订婚对象的父亲与姜正嵩往来密切,又是代绮董事会的成员,由他牵线,姜正嵩能在下一次的董事会选举上获得大多数的同意票。
这是一场先后牺牲代绮和姜漾的资本围捕。
姜漾这才知道,代绮一直不与姜哲驰离婚或许另有缘由,而如今安衡风投与姜正嵩的产业在姜漾订婚后,于各方都建立了更加紧密的联系,代绮和姜哲驰的婚姻关系继续或不继续,都不再要紧。
于是订婚仪式结束后的两周,姜哲驰不知又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看样子已经花光了姜漾给他的钱,在姜漾和律师的共同见证下,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姜哲驰达到目的,笑得很开心,签完字后没有立刻离开,避着代绮,对姜漾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儿子,你在路港的那个情人挺不错的。”
姜漾早就打不通陈木潮的电话了,陈木潮大约是换了新的手机号码,而原来那个私家侦探也需要换一个,只是还没来得及。
他警惕地问姜哲驰:“你又去找他了?”
“我不是让你别去找他么?”
姜哲驰的表情很真诚,他摊了摊手,说:“我没去找他。”
当时姜漾半信半疑,但当时他即将在代绮的安排下出国念书,有些焦头烂额,现在来看应该是姜哲驰骗他的。
他问林昂陈木潮怎么回答的,林昂勉强想了想,说只记得一点。
“他也没说什么,就问了问那个监控视频的事。”
林昂神色复杂地看着姜漾,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什么来。
姜漾恍惚地又抿了口酒,对林昂说:“你放心,我没坐牢。”
实际上他也根本不知道他捅伤姜哲驰的画面被家里的监控拍了下来,而他这三年顺风顺水地活着,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出了力气。
他需要现在就回去,迫切地想要知道陈木潮究竟还瞒了多少。
邓蓁蓁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但或许是姜漾自己心神不宁的缘故,来时没出错的路,回去的时候坐反了公交车,还是在车上广播播报即将到达终点站时才反应过来。
他下车后站在陌生的集装箱码头的入口处,看着吊车上上下下运作,在给不给陈木潮打电话要他来捞自己这一问题上纠结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打车回去。
姜漾等了十分钟才有一辆出租车经过,他报了岭村的地址,坐上副驾后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陈木潮应该已经在家了,但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手机里最后一点电量被姜漾拿来看完时间以后告罄,他将手机往回扣成一个自暴自弃的无用方块,转头看窗外昏蓝的树在地上的倒影。
下车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入秋的夜晚有些冷,姜漾身上只有一件短袖,从陈木潮衣柜里扯的,他打了个喷嚏,三步并作两步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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