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哭笑不得,心说他跟一群小萝卜头挤在同一个教室算怎么回事儿。他正想拒绝,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齐燕白拉着手腕,从后门拽进了教室。
“坐这。”齐燕白不容拒绝地把他按坐在后门角落的一只画架后,轻声说:“可以玩手机,有事就叫我。”
陆野莫名其妙就被齐老师安排好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好在这个位置远离人群,那群小萝卜头一时间注意不到他。
这个位置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但却不影响视线,陆野靠在低背椅上,饶有兴趣地东看看西看看,视线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回到最前方的齐燕白身上。
不得不说,坐在这个角度看齐燕白,确实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私下里的齐燕白脾气和软,贴心又贤惠,由于过于在乎别人的反应,甚至有时候会显得有点局促。
但在课堂上,齐老师却显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明明是给一群还没有人膝盖高的小萝卜上课,却也不显得手忙脚乱,节奏张弛有度,讲的东西连陆野这种门外汉都听得懂。
他手上没有讲义,只有一根削短的普通铅笔,就着旁边的石膏组块,只随意地往黑板上的白纸上描了几笔,那组石膏的轮廓就跃然纸上,有了雏形。
满屋的小萝卜头轻轻发出“啊”的赞叹音,像一群小向日葵似的,摆着脑袋专注地盯着他看。
在专业领域有所建树的人总是有魅力的,尤其是是在对方正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施展能力时,这种魅力会不可避免地成倍增加。陆野指尖捏着铅笔,靠坐在角落里望着齐燕白,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欣赏的味道。
怪不得齐燕白是明星老师,陆野想,也不全是靠他的脸和性格。
教室里安安静静,一时间只能听见齐燕白铅笔的沙沙声,他讲课的声音很温柔,但并不绵软,带着点震慑课堂的老师气势,轻而易举地就能抓住人的注意力。
画架附带的铅笔被陆野捻在指尖转了两圈,他看了看齐燕白用来做示范的石膏组块,也忍不住往纸上画了几笔。
可惜陆警官上次接触素描还是在初中一年级,画作水平极其有限,虽然跟着齐燕白的教学隐隐约约描出了个圆柱体的轮廓,但怎么看怎么不像速写,反而像是儿童简笔画。
陆警官骨子里是个要强的人,显然不能被一个石膏块打倒,顿时来了逆反心理,卯着劲儿想上手修修这张简笔画,但苦于没什么基础,反而越修越乱。
半晌后,他苦恼地轻轻啧了一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水平可能也就跟面前这些小萝卜头差不多。
“下笔太用力了。”
齐燕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在陆野身边站定,微微弯下腰扶住他的肩膀,然后伸长胳膊扶上他拿笔的手,在那张“儿童圆柱体”旁边轻轻落笔,画出了浅灰色的阴影。
“虽然铅笔是黑的,但力度不同,效果也不同。”齐燕白一边给他改着画,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铅笔就是手指的延伸,想要画好一幅画,要学会收放自如,该重的时候重,该轻的时候轻。”
“时机很重要。”他轻声说。
齐燕白面对学生时通常不会离得这么近,他恪守老师的职责,会跟那些孩子拉开安全距离。
但或许因为陆野是跟他平等的“大人”,所以齐燕白没有顾及那么多,他单手按着陆野的肩膀,近乎环抱着他,握着他的手,在雪白的纸面上留下一道浅灰色的铅印。
他的声音专注又认真,近乎紧贴在陆野耳边,像是一阵温柔又柔和的耳语。
陆野耳根泛着些酥酥麻麻的痒意,忍不住转头看向齐燕白。
齐燕白站的方向挡住了旁边的大窗,外面明媚的阳光被他挡住大半,细软的发丝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一层温柔的颜色,趁得他的眉眼都显得柔和而虚幻。
陆野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齐燕白的侧脸,现在猛然一见,才发现齐燕白长得其实很合他的胃口。
他纯粹,干净,工作时认真而专注,身上带着一点初入社会的青涩,但却无伤大雅,介乎于成熟和幼稚之间,连温柔都那么恰到好处。
不知道是不是午后的阳光太烈,陆野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无端地落在他心里,蔓延开一点难以忽略的温度。
或许是陆野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得过久,齐燕白终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笔下一顿,下意识转过头来跟他对视了一眼。
陆野不知道齐燕白在自己眼里看见了什么,但他清楚地看清了齐燕白眼底里掩藏的欣喜和柔和,那种说不出的缱绻情绪转瞬间被惊讶所覆盖,快得像是陆野的错觉。
这一眼转瞬即逝,下一秒,齐燕白抿着唇笑了笑,难为情似地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耳后的碎发不小心垂落下来,露出了一点通红的耳尖。
陆野的心短暂地停跳了一拍,喉结上下滚动一瞬,忽然莫名地觉得口渴。
第20章 “这间房间里有老师的秘密。”
Ashley曾经说过,男人是由刺激、冲动、掌控欲和征服欲组成的。
所以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天生就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博弈。
陆野是天生的Gay,会对合心意的青年男性产生好感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但齐燕白看起来太“正常”了,陆野在他身上没能嗅到同类的味道,所以也拿不准他的性取向究竟如何,更没法判断在刚才那一瞬间,齐燕白是不是像他一样,对他生出了超出普通朋友的好感。
在刚才飞快掠过的那一眼里,陆野隐约从齐燕白眼神里看到了某种缱绻的依恋感,但那个眼神被掩饰得太快太急,还没等陆野仔细品味就消失无踪,以至于连陆野这样敏锐的人也很难判断自己是真的捕捉到了齐燕白一闪而过的情绪,还是自己见色起意,在这样暧昧而亲密的距离下产生了某种错觉。
何况齐燕白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陆野想,他眼里永远像是盛着一汪泉水,看什么都多情。
窗外阳光明媚,明亮的日光将齐燕白通红的耳尖映得几乎透明,陆野的眼神在那一点红色中徘徊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落回了画上。
某种暧昧而黏腻的气氛似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无声无息地蒸腾起来,但还没能发酵出更加浓烈的东西,就被微凉的风轻轻吹散了。
陆野和齐燕白默契地没有任这种暧昧的氛围继续下去,彼此悬崖勒马,在一切情绪化作更明显的东西之前及时止步,各自都没有挑明。
可那一眼留下的试探却到底化作了一颗种子,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两人心里,在无人之处开始缓慢地生根发芽。
被齐燕白改过的画变得比之前像样了许多,虽然打底的线条看起来还是僵硬至极,但好歹有了光影,变得勉强能看了。
齐燕白虽然留恋这种把陆野圈在怀里的感觉,但也没有过于沉溺这一时之快,改完了画就放开了陆野的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直起了腰。
“还不错。”齐老师睁眼说瞎话:“很有天赋。”
“确实。”陆野端详了一下成品画作,实事求是地说:“改完能得一百分——你得一百二。”
齐燕白扑哧一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终于自然地后撤一步,夸奖道:“别这么说,反正我觉得挺好的。”
角落里这点小骚动很快引来了小萝卜头们的注意,齐燕白不好再待在陆野身边等他们起哄,于是干脆抬脚走回教室,去一个个地帮他们改画。
陆野捻着铅笔在指尖转了两圈,习惯性地想在画纸上再描几笔,但看来看去,最终没能找到落笔的地方,于是干脆把这副“大作”从画架上摘下来,几下叠成了个小方块,收进了自己外套的内袋里。
初级班的学生年龄都小,一堂课时间也不长,随便画画就到了尾声。
齐燕白是教学老师,不负责行政事务,所以等到把那群小萝卜头一个个发还给来接人的学生家长,就可以下课回家了。
陆明明知道要去老师家做客,已经兴奋了足足俩小时,一到下课就像个窜天猴一样,拉着陆野的手止不住地蹦。
“齐老师是新搬的家吗。”陆明明连珠炮似地说:“那我要去齐老师家探险!帮他扫清威胁!确保老师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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