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彻底入梦的蒋游像是被点着了尾巴,同样被刚才的一声轻呼惊醒,瞬间浑身巨震,整个人立马清醒过来,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蒋游。”晏折渊僵硬地喊了一声,神色微妙,一步步向着床上的人靠近。
救命!!!
蒋游在心里无声呐喊,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恨不得立刻跳窗逃走——上天作证,他虽然下了这辆小车,但并不打算和晏折渊在今夜共赏啊!谁能想到在车库里停得好好的一辆车,怎么突然就自动驾驶了呢?!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也得怪晏折渊不小心蹭了它一下,继而给了这辆车碰瓷的机会,跟他蒋游有什么关系,他是无辜的!!
“蒋游。”晏折渊又叫了他一下,这次的声音从正上方传来,已然紧绷得如一张拉满的弓。
“等等,别过来,这个我可以解释!!”
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蒋游决定打死都不出去,这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晏折渊于是好整以暇地等他解释。
恰在此时平板里那对忙于舞枪弄剑的狗男男发出一声宛若鹿鸣的叫声,颤巍巍的,饱含泪意与欢愉。
晏折渊扬了扬眉,“听到了?”
“听到了,”蒋游哪敢说不,他自己的声音也快跟着狗男男一起颤抖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怎么样,好听吗?”晏折渊揶揄道:“我不知道你还看这种电影。”
“我没看!只是有点好奇所以才下了一个,但是还没来得及打开呢!不信你可以看播放记录。”蒋游连忙替自己辩解,又不甘心地嘴硬一下:“再说我都二十二了,就算看这种电影也很正常吧,你二十二的时候难道没看过?”
“至少没看过主角是两个男人的,”看着被子里鼓起的那一块人形,晏折渊语气里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你现在再说一遍谁是假直男,谁弯装直,谁是诡计多端的同性恋?”
“啊啊啊别说了!”蒋游大怒,顾不得羞耻直接从被子里一跃而起扑向晏折渊,试图物理捂嘴,“你怎么这么烦,就会拿我说过的话来噎我,建国都多少年了复读机不许成精!”
晏折渊扬了扬眉毛:“那你说一句新鲜的话让我听听。”
“不……”刚吐出一个字,蒋游忽然想到什么,改口道:“那你过来,凑近一点。”
“真的要我过去?”晏折渊故意顿了顿,动作很明显地看了一眼自己和蒋游之间的距离。
“别废话,快点。”蒋游点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仿佛很有把握用一句话就能打得晏折渊丢盔弃甲,让形势瞬间逆转。
“好了,说吧。”晏折渊走到他面前。
“转过去。”
晏折渊:?
“看着你我不好意思说。”蒋游道,却是笑眯眯的,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还催他:“快点快点。”
晏折渊照做了。
起初的两秒钟什么动静都没有,晏折渊正要转头,却忽然感觉腰间一紧,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了上来,紧接着蒋游整个人跟着贴上来,下巴抵住他的肩膀,吐出的气息温热而湿润。
“别欺负我了,阿京哥哥。”他故意切换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贴近儿时,又甜蜜又邪恶地说。
这天晚上晏折渊在客房里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回到了九岁那年,被爷爷带着第一次前往贺家。贺长康照例让贺锡领他出去玩,贺锡也照例乖巧地答应,一切都和过去一样。
可当两人走到花园时贺锡却忽然不见了,晏折渊惊讶且错愕,仿佛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某种很重要的存在,着急地四处去找,大声叫贺锡的名字,一路从花园飞奔向贺锡的儿童房。
宇宙飞船形状的秋千和绿色的恐龙滑梯都变得格外巨大,穿着白衬衫棕色马裤的人影时不时在其间闪现,每当晏折渊的视线扫过来时却又先一步溜走。
终于有一次晏折渊感觉自己快抓住那个人影了,可没想到踏出去的那一步竟然踩空,他整个人骤然跌进了一张柔软的床铺里。
不知从哪里来的羽毛纷纷扬起。
漫天的羽毛和飞絮中,一双手臂从身后悄然伸了过来,像蛇一样柔软而蜿蜒,一点点圈住了他的腰。
一颗浅栗色的脑袋紧接着靠过来,下巴抵住他的肩膀,来回轻摆摩挲,倾吐出的热气扑在耳边。
“……欺负我呀,”那个声音说,“阿京哥哥。”
次日早上七点,晨跑结束的贺年送自己的好兄弟拿破仑回家。
看着拿破仑熟门熟路地开门进了院子,站在豪华狗屋前冲自己摇尾巴,贺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走了,明天见。
“汪汪!”拿破仑很是热情地叫着,如果不是不会说人话,看它的样子大概会当场背一首送别诗。
“别叫别叫,不用送了,我走啦!”贺年道,正要转身离开,余光却好巧不巧地看见不远处别墅大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贺年愣住。
那身影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现场抓获,转头跟身后穿着睡袍的晏折渊说着什么。
似乎是因为昨晚缺乏睡眠,晏折渊的脸色不太好,可仍旧耐着性子侧头听那身影说话,末了很温柔地笑了笑,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下。
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贺年再也忍不住了,爆发出一声堪称撕心裂肺的呐喊:“哥!!!”
蒋游:???
……
“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家?”
“你什么时候去的?今天早上,肯定是今天早上对不对?哥你起得好早啊!”
“不过你怎么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啊,是不是拿过来的衣服太少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我陪你去买衣服吧!”
“对了,你找晏折渊干什么?你可以跟我说啊哥,咱俩可是亲兄弟!”
“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老跟他在一起比较好,毕竟咱们两家现在是这种情况……而且我觉得晏折渊可能不是直男,至少没他自己说得那么直,之前我还听见晏爷爷打电话找人给他介绍对象,说是性别不限,长得好看就行……”
“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会真的想和晏折渊结婚吧?!”贺年眼巴巴地问,宛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蒋游莫名有点不敢看他,心说没有想不想,是已经结了。
蒋游没有后悔,假如时光倒流一切再重来,他大概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从短暂的冲动里清醒过来后难免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还有点尴尬。
这么多年的独自生活对他的性格终究有所影响,蒋游总是习惯按自己的心意做事,对自己单一的人生负责,却不太熟悉面对同一件事时应该如何向家人交代。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想在第一时间把结婚的事通知贺长康和贺年,确实存了一点点恶作剧的心思,想看看他们惊讶的表情,可更多的是蒋游自己都没想好要怎么说。
毕竟前一天上午两家还在“谈判”,结果第二天他和晏折渊就领证了,想来想去大概也只能怪那天夜色太美。
一路叽里呱啦,蒋游和贺年总算回到了家,两人刚一进门便碰上下楼吃早饭的贺长康。
“小游,刚才王警官打电话来说今天可以办户口了,你去把你的证件准备一下,咱们等会儿就过去。”贺长康道。
“好。”蒋游点头,在贺年开口前迅速脱身。
贺长康这才转向贺年,“一大早的你这是什么表情?拿破仑欺负你了?”
“爸!你知不知道……”刚开了个头就卡住了。
贺年原本想说“你知不知道我哥刚才竟然是从晏家出来的”,但转念一想这好像说明不了什么,毕竟他又没看见蒋游是什么时候进去的,说不定只比自己早去了五分钟,纯粹是因为晨练渴了所以进去喝了杯水呢?
别自己吓自己,要是他哥和晏折渊真有什么,怎么可能会这么淡定?换成自己早该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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