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3785644331:那就不要翻。
-用户3785644331:以后都别翻了,注意身体。
[用户3785644331为主播一瓶酱醋茶送上五彩风帆*1]
“知道了。”蒋游莫名有一种被照顾被叮嘱的感觉,虽然这种照顾的表现方式有点“爹”,但他却并不排斥,“谢谢五彩风帆,所以你想点播什么才艺?我努力办到。”
-用户3785644331:背首诗吧,我记得你说过以前做过电台,会分享一些诗歌。
蒋游眨了眨眼睛,没想到晏折渊的要求这么简单纯粹且高尚,“什么诗?”
-用户3785644331:随便。背完就下播吧,早点休息。
反正他本来的目的也不是欣赏诗歌,只是为了让蒋游不那么局促,拿钱拿的心安理得一些而已。晏折渊心想。
“那背一首我自己很喜欢的诗吧,比较冷门。”
蒋游很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好和生活,否则当初也不会选择直播这个行业,他嘴角上翘,仿佛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即将兴致勃勃地向好朋友展示自己的过冬粮仓:“是余光中的《与李白同游高速公路》。”
“刚才在店里你应该少喝几杯/进口的威士忌不比鲁酒/太烈了,要怪那汪伦/摆什么阔呢,尽叫胡姬/一遍又一遍地向杯里乱斟/你应该听医生的劝告,别听汪伦……”
蒋游的声音很好听,不知道是天赋还是在学校里上过相关的课程,背起诗来显得颇为专业。从两片湿润的嘴唇间吐出的每个字都轻盈圆润,落在空气里后又变得随性洒脱。
很合这首诗的意境。
晏折渊顿了一下,然后竟然鬼使神差地开了录音。
于是之后的半小时里,在浴室丰沛的水汽中,晏折渊听着这首诗洗完了澡。
让司机提前下班了,晏折渊自己开车去医院。
汽车缓缓驶出车库,进入茫茫夜色中时,车里仍旧回荡着蒋游的声音。
“……别再提什么谪不谪仙/何况你的驾照上星期/早因为酒债给店里扣留了/高力士和议员们全都得罪光啦/贺知章又不在,看谁来保你?”
录音里蒋游小小的换了口气,似乎是因为读到这里觉得很愉快,所以偷偷笑了一下。
晏折渊也笑了一下。
他不保李白,李白酒驾关他什么事,但如果换成自家的小白菜那么保一下也未尝不可,晏折渊想。
不过蒋游也不会酒驾,眼前闪过蒋游一脸天真的模样,晏折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蒋游可能连喝酒都不会。
*
到医院的时候堪堪九点。
晏老爷子就是血压有点高,当初非要住院纯粹是被晏折渊私下答应林飞白订婚的行为气到离家出走,本身并没有丝毫的头疼脑热不舒服,因此很自觉地没有占用医疗资源。
打从进来的第一天起就待在住院部隔壁的疗养区,每天有工作人员嘘寒问暖伺候三餐,比在家对着晏折渊舒畅太多了。
车停好,晏折渊熟门熟路地来到疗养区,途中经过一片人工湖,湖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湖边树林郁郁葱葱。
晏折渊停在病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大约半分钟后房门打开,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见到晏折渊,女人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晏先生,晚上好。”
晏折渊点了下头,抬脚往里走,却被拦了一下,晏折渊抬眼望向护工。
“老爷子已经睡了。”护工言不由衷地说。
“是吗?”晏折渊仍旧注视着她,眼神没什么波动,很是平静。
护工立刻改口,转而小声道:“老爷子说看见你的脸就烦,让我把你打发走。”
“知道了,”和老爷子斗智斗勇多年,晏折渊早有准备,不慌不忙摸出一个口罩,撕开包装给自己戴上,“现在看不见了。”
护工:“……”
“你去休息吧,我待一会儿就走。”说完绕开她便进了门。
疗养区本来就是给有钱人提供服务的,因此每间病房都极为宽敞舒适,堪比星级酒店的套房。
看见茶几旁边摆着的一张样式熟悉的老式单人沙发,上面还铺着一块绣着锦绣文章的盖布,晏折渊眼角微抽,连家里的沙发和盖布都一并打包带来了,看来老爷子是真打算在这儿长住。
屈指在卧室门板上敲了敲,晏折渊叫了声“爷爷”。
门里毫无动静。
于是晏折渊继续通知:“我知道您没睡,我进来了。”
话音刚落,手刚落在门把上还没来得及拧开,只听“咚”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到门板上。
“滚!老子不想看见你那张呆瓜脸,给老子滚远点!”晏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大吼。
“放心,我保证您看不见。”晏折渊淡定道,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正中的大床上,晏老爷子闭着眼睛,直挺挺地躺在从家里带来的舒适床品上,被子一直拉到眉毛。
晏折渊弯腰从脚边的地毯上捡起一样东西——是一颗苹果,“爷爷,生气归生气,怎么还乱扔东西,不是您教育我要珍惜粮食的吗?”
晏老爷子一动不动。
“这苹果磕碰成这样,放不了多久了,我帮您削了吧,”晏折渊说,“削个猫咪头的造型怎么样?”
晏老爷子还是一动不动,但额头上已然跳出两根青筋。
“怎么这么难哄,我小时候您可没给我削过猫咪头。”晏折渊叹气。
“你放屁!老子怎么没给你削过,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是谁给你削的十二生肖!”
听晏折渊竟敢信口雌黄,晏老爷子掀开被子一跃而起,一眼就看到晏折渊脸上的黑色口罩,愤怒加倍:“你是来看我还是来做贼,大晚上的戴什么口罩?!”
“不是您说看见我的脸就烦吗,我只好想了个办法。”晏折渊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模样,顺手拉了张凳子坐下,“这样您感觉好点儿吗?”
晏老爷子:“……”
好个屁,更糟了,甚至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还有,您确实没给我削过猫咪头——十二生肖里没有猫。”
晏老爷子:“……”
晏老爷子深感憋屈,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脏话,只好重新躺回床上,顺便拉上被子。
“那天您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开会,所以才挂了。”
停了一会儿,估摸着老爷子已经自行把刚才的玩笑消化完毕,晏折渊解释着说,感觉自己像是在哄熊孩子,而且这个熊孩子还非常无理取闹,“您打电话什么事?”
晏老爷子“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着他。
“有人惹您不高兴了?”
熊孩子难哄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爷爷难哄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继续当孙子,而且是当真·孙子。
“是护工照顾得不周到还是来轮班的护士不够好看?要么是医生每天查房查得太早了,打扰您休息。”晏折渊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样吧,我明天就去医闹,谁让我爷爷不高兴我就让谁全家不高兴,您看怎么样?”
“我看你也有病!不如你今天回去把工作一交接,明天也住进来得了。”晏老爷子再次掀被而起,动作之利落与他的年纪完全不匹配,不能说是老当益壮,健壮如牛还差不多。
“还有脸问得出口,谁惹我不高兴你不知道?活到这把年纪,这世界上能惹我不高兴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美国总统,”晏折渊气定神闲,实话实说道:“阿姨说您天天对着电视骂他们,气得脸都红了,不是吗?”
晏老爷子:“……”
“开个玩笑,您别生气,”晏折渊道,“我就是活跃一下气氛。”
“你给我闭嘴,别说话了。”晏老爷子没好气地说。
晏折渊点头,于是爷孙俩就这么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
晏老爷子默默运气,在内心提醒了自己三遍这是亲孙子,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了,这才开口道:“那天是那小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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