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双休假期,可以睡懒觉,陆英马上响应:“这家菜不错,又是周末,不喝酒可惜了。”
戚一安作为表示赞同,就连白梦都说自己能喝一点。
顾言琛点了一瓶白酒。
沈君辞也入乡随俗,让服务员分了一个杯子。
顾言琛怕他不胜酒力,举杯一笑:“沈法医我们干了,你随意。”
沈君辞却没含糊,也拿起来喝了一口。
他品完以后,直接仰头喝完,随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下杯沿:“这酒好像度数不高。”
戚一安道:“哇,师父没看出来,你酒量也不错。”
顾言琛又给沈君辞满上,不忘小声叮嘱:“喝慢一点,这酒入口绵柔,后劲却很大……”
这家菜的味道还不错,螃蟹煲十分鲜美,神仙鸡也很好吃。
沈君辞连杯喝着,他的皮肤很白,一喝了酒,从眼睛开始红,眼尾染上一层红色,看起来就像是哭过似的。
顾言琛就在侧面看着他,他一边喝酒一边想,沈法医哭起来一定很好看。
喝了酒以后,大家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从工作聊到了八卦。
酒过三巡,白梦提议玩个游戏,她和店家要了纸巾,上面写了编号,抽到谁,谁就得讲个案子。
这案子可以是自己处理过的,也可以是听来的,但是一定要是真事。如果案子讲得不够精彩,就要罚酒三杯。
第一轮先抽到了白梦那里。
白梦笑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连末等奖都没中过,没想到抽了个第一个。”
陆英催她:“别墨迹,快点讲,不行就喝酒,节约时间。”
白梦想了想,摆出了一幅严肃表情:“我小时候听说过一个案子,是我爸告诉我的。他是三分局的老警察,去年刚退。”
陆英道:“好啦好啦,都知道你白家是警察世家,满门忠烈。就不用介绍背景了。”
“别急嘛,精彩的在后面。”白梦这才继续,“那事发生在十来年前,有一次我爹出差,住在一家小旅馆里,到了半夜,旅馆电话就铃铃响了,他迷迷糊糊拿起来听,就听到话筒里传来有人唱戏的声音。”
“唱戏?大半夜的唱什么戏?”戚一安嘶了一声,身体一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梦继续讲:“当时都凌晨了,电话里是尖利的女声,唱得是一出女驸马,还不怎么好听。我爸睡得迷迷糊糊,以为有人恶作剧,骂了句有病,啪嗒就挂了。结果刚睡了没二十分钟,又有电话打过来。拿起来还是唱戏的声音,这一出换了木兰从军。夜深人静,听得特别清楚,我爸当时出了一身冷汗,挂了电话以后,又把电话线给拔了,这才安静了。”
包间里灯光有点暗,配合着白梦的讲述,一时众人都听得入了神……
“我爸想继续睡,可那唱戏的声音就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总是响着。我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还伴随着女子的啼哭声。”
“到了第二天,我爸给我奶奶打了个电话,我奶奶说,别是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爸呢,人民警察,自然不会封建迷信。但是他还是多了个心,起床退房时,就问那旅馆的老板,这附近有没有唱戏的出过事。老板一听,脸色当时就白了,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我爸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他去村子里打听了一圈,听到了一桩旧事,村子里的人说,这老板的老婆和个唱戏的私奔了。后来我爹越想越不对,就叫了人来查。”
“那两个人在外地没有任何的活动记录,老板也没报警,当地的警察就去搜旅馆,结果在旅馆的下面挖出两具尸骨。”
“原来之前,这旅店的老板发现自己的妻子和个唱戏的有外遇,就把两个人杀了,谎称他们私奔,尸体就埋在了旅馆下,十来年了,没人发现。”
这故事配合着饭店的空调,有着非常不错的降温效果。
陆英在那里吃着凉菜:“案子挺有意思,不过鬼可不会打电话。”
“当然了,这故事还没讲完。”白梦道,“后来当地的警察问我爹,线索是从哪里来的,我爸解释不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只说自己是电话接到了线报。后来他们去查拨过去的电话,查来查去查出来个公用电话亭。”
“再查上面的指纹记录,目击证人,才发现那打电话的是那戏子的母亲,那老太太想念儿子到精神不太正常,她隐约猜到自己的儿子早就遭遇了不测,觉得旅馆的老板有问题,就经常晚上睡不着时往旅馆打骚扰电话,干扰旅馆的生意。只是那一天正好碰到了我爸。”
故事讲完了,大家这才释然,戚一安道:“能破案也是一件好事了。”
白梦点头:“我爸还因此受了嘉奖,还是那一年的先进标兵。”
这故事一波三折,符合标准,白梦的酒就免了。
筛子又摇了一轮,这一回摇到了陆英那里。
陆英想了想,开口道:“我有个印象最深的案子,我大学刚毕业,分到市局就碰到了一个案子,那年的7月22日,晚上下着大雨,有对夫妻是记者,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有线报。出了大新闻。”
“夫妇两人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出去,那时候他们的孩子拉着他们,不希望他们出去,可是他们还是走了。临走的时候,母亲蹲下身抱了一下孩子说,‘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你在家乖乖的,打雷也别害怕,你把作业写完,有昆布陪着你。’那昆布,是他们家的一只狗。”
“从哪天晚上起,他的父母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亲戚朋友找遍了附近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关于那个电话也没有任何线索。”
“我那时候刚做刑警,整个刑警小队都在寻找他们,开始大家觉得可能是汽车落水,寻找了附近十几里范围内的所有河道,后来又怀疑出了交通事故,调取了各种监控视频,前前后后,我们一队人一共查了三个月……”
白梦等着故事的下文,开口问:“然后呢?那两个人找到了吗?”
陆英摊手:“没有然后了,故事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白梦有点失望:“你这个故事没有讲完。怎么就讲这么个故事糊弄我们?不会就是想要骗酒喝吧?”
陆英认输:“好好好,我自己罚三杯。”
陆英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又倒了一杯:“这是我毕业以后碰到的第一个案子,还是个失踪案,案子简单到没有任何线索,让人无从查起,我却永远记得那孩子哭着求我的眼神,让我们帮他找爸爸妈妈。”
陆英喝完了一杯继续说:“大概小孩子感觉警察是无所不能的,可是我们没做到……”
再是第三杯,他说:“后来,这个案子成了悬案,我工作几年以后,有一次又遇到了那个男孩子,当年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少,才高中就染了头发,有点非主流。他问我,‘叔叔,我爸妈是不是回不回来了?’我那时候总觉得很愧对他,避重就轻地给他讲了一堆有的没的。也不知道他听懂多少。孩子最后说:‘我知道了。’我能够看出来,他眼里有一种光没有了。我那时候很怕他想不开,或者是走上什么歪路。”
在场的几人忽然沉默了,只有沈君辞低着头,小口抿着杯里的酒。
陆英说到这里,眼圈红了:“我想,大概这个案子我会记一辈子吧,提起案子也总是会想起它。就在一个月前,我忽然在市局里看到了那个男孩子,还和我打了个招呼。他似乎从那段时间里走出来了,我都没有一眼认出他来。”
戚一安问:“市局里?是谁啊?”
陆英道:“就是邵队下面的余深。”
戚一安认得余深,之前余深是和他一天入职的,那个童婴案还是余深拿给他们的。
大家一时又沉默了。
“如果你开始就说了这一段,也许你的酒就免了。”白梦用手拉过陆英的肩膀,哥们似的拍了拍以示抚慰,“回头案卷资料也可以拿给我看看,说不定哪天就找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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