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欺负周颖颖,一边假意说,我还把你当做朋友。我这样是为了你好。我不欺负你,其他人就会欺负你,我也会被她们排斥。
她知道周颖颖得病,一边假装劝说她应该看病,一边告诉她,她这样的人就应该去死,并且自己决定利用她的死亡。
医院的记录并不详尽,没有留下明确的诊断证明。甚至说,除了地高辛的开药记录,他们都无法确认,是否周颖颖的心脏病严重到了那种程度。
死者血肉腐烂,他们也仅能化验出有地高辛的存在,无法获知确切浓度,也不知道是不是周颖颖自己吃下。
陶雅可能已经完全预知到了今日的一切,所以才留下了周颖颖的视频作为脱罪的证据。
她可能是个绝对的坏人,从自己受到欺负的那天开始,就把一切都记录下来,忍辱负重,咬牙忍耐,最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从孙雨诗坠湖起,彻底开始翻盘,她一步一步算计着一切,周颖颖的境遇与死亡,也是她借力的一环。
她控制着所有人,进化成了一匹凶残的头狼。
想到这第二种可能性,沈君辞觉得背后发凉,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他觉得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顾言琛终于起身道:“结案吧,根据相关的证据,以及所有证词,我们已经不可能获知全部的真相。当时真正发生了什么,只有陶雅自己知道。但是我们至少可以做个选择,选择我们相信什么。”
沈君辞问:“你会相信哪一种?”
顾言琛道:“大概是陶雅讲的那一个故事吧。至少在周颖颖录制视频时,她是相信这位好朋友的。”
顾言琛判断的依据还有一些。
在周颖颖死后,陶雅并没有反过来欺负其他的女工,整个寝室关系是相对和谐的。不管孙雨诗坠湖的意外是什么原因造成,陶雅真的从冰湖里把孙雨诗救了上来。此外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陶雅和周颖颖的死亡有直接关系。
如果陶雅真的算计到了那种程度,她去做什么不好,非要在这里做个普通女工呢?
所以,他愿意相信陶雅的本性是善良的。
想到这里,他反问沈君辞,“你呢?”
沈君辞沉默了片刻,排除了之前脑内的推断,他清秀的面容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也一样,如果这不是真相的话,这个世界,人心太过复杂也太过黑暗,未免会让人无望。”
相对于口供与推断,警方更愿意相信实证。
死者周颖颖的供词,是对陶雅有利的。
目前的实证就只有眼前这些,具体的结果需要法院裁判。
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全部工作。
再往下分析就需要推测了,过度的推断会误导检方。
法律之中有句话叫做:疑罪从无。
意思是没有明确证据的话,认定会偏向无罪。因为人无法举证证明自己没有做过的事。
他们不会放过坏人,也不希望冤枉好人。
所有的一切都会不带倾向性地如实记录。
至于他们脑中认为的答案……
有时候,人必须说服自己相信点什么,这样人的信念才能够更为坚定。
沈君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讲述这个故事。
最终他把所有的感觉都压在了心底。
一叠一叠的档案,一份一份的口供,最终都会被尘封,成为众多破获案件之中的一个。
这个案件很普通,却又不那么普通。
到了凌晨一点,他们才得以下班,走下刑侦楼台阶的时候,沈君辞忽然道:“我们生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就会感觉到很多其他人加之在身上的痛苦。”
这件事挺奇怪,人们明明是同类,却要互相伤害。
如果没有最初孙雨诗的嘲弄,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言琛道:“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东西可以治愈这些伤痛,那就是他人加到你身上的爱,只要那些爱足够多,就可以抵御了那些痛。”
听着这句话,沈君辞感觉自己胸腔之中那颗冰冷的心脏,似乎被一双温暖的手环伺其中。带给他丝丝的温暖,以及希望。
不管陶雅的友谊是真的还是假的。
至少从周颖颖的角度来说,或者说从离世者的角度来说。
作为死者,都希望有个朋友或者是知己,在死后也肯替你做很多事,保持着你和这个世界的牵绊。
这么想着,似乎连死亡都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沈君辞对这一点有点感同身受。
或许正因为此,他才能够重返人间。
站在市局门口的台阶上,沈君辞忽然叫了男人的名字。
“顾言琛。”
顾言琛侧头看向他:“什么?”
沈君辞望着他英挺的眉目,开口轻声道:“能够认识你,真好。”
第75章 孝子
夜晚,槟城城东。
今夜有风,天空中的乌云密布,遮挡了月亮和漫天的星辰。
这一片是槟城的富人区,四周围几乎聚集了槟城最好的商场,医院,学校。而这里的房价也绝非普通人可以想象。
一栋巨大的别墅之中,围坐了四个人,桌面上摆满了红酒,糕点以及水果。
这是一场小型的私人聚会。
而这现场坐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随便哪一个都是槟城的传奇人物。
只是今天,他们讨论的话题却不是一如往常般轻松。
坐在左边的是槟城的富商盛千城,他点燃了一根烟,神情凝重地开口道:“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明显是在针对我们。”
一旁的中年男人扶了一下眼镜:“唉,我看你是多心了。我这边可是一切正常。这个月的营收又增加了不少。”
盛千城有些不快,他弹了一下烟蒂道:“韩清逸,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事情不过是还没有波及到你的身上。姚林被抓,张骁杰的复兴电子厂这次损失了一个车间的女工,接二连三的出事,商会里人人自危,你说这是我多心吗?”
坐在右侧的是一位女人,她名叫霍蕾,是在场的唯一一位女士。
霍蕾大约四十来岁,但是她保养得很好,看脸也就三十出头,从身材和背影更是完全看不出来上了年纪。
此时霍蕾的怀中抱了一只猫,那是一只白色长毛的布偶,那猫生得好看,就像是一只毛绒娃娃,正躺在她的膝盖上安静睡着。
霍蕾的十指懒洋洋地插入布偶的毛里,一下一下摸着猫的毛。
她对盛千城的话表示赞同:“似乎是从钟志淳被抓开始,这些事就接连发生,总局对翻案子这件事似乎是蠢蠢欲动,下次说不定会查到哪里。”她说到这里,看向身旁的几人,“做了那么多事,你们哪一个是禁得住查的?”
在场的几个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河图商会作为暗中的操控者,在整个槟城之中扎下了根,他们呼风唤雨,敛财,拿权,风光无限。如今被人紧追,岂会吃哑巴亏,任人拿捏?
韩清逸拿起了一杯红酒问:“那你的意思是要怎样?难道要像几年前……”
提到了几年前,在场所有的人的呼吸都是一顿。
几年前,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聚在一起密谋对策,最后铤而走险,做出了毒杀市局局长的举动。这一切犹如一场豪赌,他们赌赢了,给自己赌来了几年的好日子。
可是现在,危险再次又临近了。
坐在众人上位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他刚才默不作声听着这一切,到此时终于睁开了双眼:“今时不同于往日。”
他说着话,坐直了身体:“我们上次动了林局,是一步险棋,这件事虽然当时没有发作,看上去安全度过,却像是在那时埋下了隐患。在过去的几年里,你们不知收敛,贪婪地吸取着整个社会的钱财,同时也让整个城市的发展停滞不前。”
老人的话说得有点重,韩清逸咳了一声。
老人抬起眼皮继续道:“怎么,心虚了?我有说错吗?你们每个人都记挂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从来不懂取拿有道,你们暗中勾结那些为官的人,随意指使兄弟公司的人帮你们卖命。你们随意让保洁公司帮你们杀人放火,即使出了事,一个电话就能够叫来处理人帮你们打理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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