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爬树翻墙?还早早收工?
裴延心里似乎烧起了一团火,不大却越燃越有精神,让他身上有些无法抑制的躁动。
裴延今晚的冷水澡洗得比往常更久一些。
可当裴延洗完出来,周达非依旧没有回来。
夜深人静,天空开始放肆了。窗外暴雨如注,惊雷夹着电闪,昏暗的走廊一瞬乍亮。
裴延眉间不自觉皱了下。他随意擦了下身上的水汽,回屋把半湿不干的毛巾丢到一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裴延惊讶地发现,他心里冷水都扑不灭的怒气不仅没增加,竟还自然而然地弱了几分。
过早离组、深夜未归、无视自己、不肯服软...裴延对于周达非的一切行为感到生气,觉得他不识抬举,总在挑战自己的掌控欲。
但此刻,裴延心里更多的却是一股陌生、新鲜而不自然的情绪:担忧。
雨那么大风那么冷,周达非体质那么弱鸡,鬼知道他会不会又昏倒在哪个地方。
裴延靠在沙发椅上,无力地闭上了眼。
从周达非上次醉酒昏迷到现在,裴延发现自己对他越来越下不了狠心。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雨还在下,裴延恼羞成怒地不想让任何人发觉自己对周达非有点儿异样的心思。
他沉吟片刻,换了出门的衣服,从抽屉里拿出了备用的车钥匙。
裴延下楼后没开灯,正在玄关处换鞋。
小刘听了李秘书的话后一直不敢睡死,听见有人下楼的声音就出来看看,“裴老师?”
压根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的裴延:“.........”
小刘十分讶异,“裴老师,您要出去?要不要我开车送您?”
“不用,”裴延面无表情道,“我出去散步。”
小刘看了眼屋外的瓢泼大雨,理智地选择了闭嘴。
裴延打算把车开出去沿途找找看,要是正好撞见风雨飘摇的周达非就把他捡回来。
雨天路滑,视线也不好。好在裴延运气不错,刚把车开出门转了个弯就看见了周达非。
周达非肩上扛着把伞,手里晃晃悠悠地拎着个塑料袋,里面估计是某种宵夜。尽管已经很晚,豆大的雨点哐当当砸向周达非并不坚固的伞,但他整个人脚步轻快,看起来轻松而有活力。
难怪回来这么晚。
难怪急着去收工。
敢情自己出去买吃的了。
他买吃的钱估计还是我给的!
裴延在车里冷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对周达非的怜惜十分可笑。他报复性扭转方向盘快速掉了个头,地上飞起的水珠溅到了不远处周达非的腿上。
周达非皱了皱眉,正想着什么人这么没素质,他放目看去,那车已经开远了。
周达非拎着自己的宵夜回到别墅时,裴延刚刚停好车上楼,客厅里只有不明所以却不敢睡觉的小刘。
周达非知道小刘因为自己之前爬树逃跑被裴延狠狠教训过,所以之后对他比从前友善了些许。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小刘小心翼翼往楼上看了眼,“裴老师今天心情不好,才回来。”
“才回来?”周达非看了眼钟,算了算收工的时间,“不至于吧。”
小刘:“他今晚回来后又出去了一趟,刚刚才上楼,说是去散步了。”
“散步?”周达非刚从狂风大雨中“跋涉”回来,伞骨都差点给吹坏。
周达非心里不由又给裴延的变态程度加了几分。
“算了不管他了。”周达非拎起手上的塑料袋,“你饿不饿,我买了煎饼果子。”
裴延上楼后知道周达非不久就会回来,特地竖着耳朵听。
结果周达非是回来了,却迟迟没有上楼。
裴延把卧室的门打开,隔着走廊听到了楼下的对话,还隐约有点回声。
小刘:“原来你这么晚才回来是去买煎饼果子了?”
“对。”可能是因为最近过得相对可以,周达非今天难得有几分活泼,“我本来是收工回来路上饿了,随便买了个煎饼果子。”
“结果吃了几口发现太好吃了!是我在南方吃过的最有我们北方特色的煎饼果子!”周达非说起来很有劲儿,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有的模样,“于是我折回去又买了一个。”
小刘:“.........”
“这煎饼果子分量挺大的,”周达非说,“这个我不一定吃得下。正好你没睡,跟你分一下吧。”
于是裴延就站在卧室门前,听楼下的周达非和小刘边吃煎饼果子边聊天,隐隐约约他似乎闻到空气中传来一丝刺激味蕾的香味。
裴延站了会儿,再次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社畜周达非依旧在老板裴延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出门了。他昨晚吃得多,早上只喝了碗没加糖的豆浆,搭着早班公交车到了片场,碰见童主任打了个招呼。
童主任却似乎有话跟他说。
“周达非,你每天收工都走得比较快,所以可能没发现,”童主任斟酌片刻,“在我们片场呢,一般裴导没走,我们都是不能走的。”
“啊?”周达非愣了愣。
“之前我想着可能你先走也没事。但是昨天晚上你走后,李秘书专门来找过你,估计是裴导找你有事。”
童主任不是个八卦的人,对裴延和周达非的那点事不感兴趣,此刻只能隐晦道,“你...还好吧?”
“............”
周达非皱了皱眉,他想起小刘说的裴延昨天心情不好。
周达非压根儿不关心裴延的心理健康,所以昨晚也没细想。
周达非心里沉了沉,觉得裴延比他想象中更加沉不住气,暴风雨可能还是要来了。
童主任又关切地问了遍,“你还好吧?”
周达非面色如常,“我没事儿,您放心。我以后也迟点儿走就行了。”
今天裴延的心情不好是摆在脸上的。裴延的心情不会影响他的工作要求和业务能力,但会影响他对人的态度。
女主毕佳佳的演技本就忽高忽低,非常有赖于临场发挥和导演调教。今天碰巧拍的都是她的重头戏,她紧张之下,拍一条卡一条。
最后只能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慢慢磨,周达非打板打得手都要废了。
一天下来,大家筋疲力竭,却还不得不强行保持精力集中。裴延惯用高压政策,基本不会允许进度较通告单有所滞后。
NG了20回后,男女主从小巷里跑进街边理发店站定的那一条算是拍好了,紧接着就是他们站定后的对话。
裴延丝毫没有给人放松一下的打算,讲完戏就让演员就位开始拍。
周达非和往常一样,抱着写好的场记板蹲在一旁。男女主都站到上一条结束时的位置上后,周达非看着男主,突然皱了皱眉。
各部门都已准备完毕,裴延喊了一声开拍,周达非却没有打板。
原本昏昏欲睡的整个剧组霎时醒了大半。
大部分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比如某位同事头铁得罪了铁血上司。
何况,这位“同事”还跟老板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众目睽睽下,周达非无所畏惧地放下场记板站了起来。
连杨天都愣住了。
周达非想起之前李秘书跟他交代过“避免落人口实”。
“裴导,男主角的袖,”周达非略微转了个身,正面朝着裴延表示尊敬。
裴延积蓄已久的怒气终于找到了爆发口。他眉毛一横,当着全组上百人的面厉声打断,“你叫我什么?”
四面八方灼热的视线顿时有如天罗地网般困住了周达非。
他倏地愣住,像是身上无法动弹,过了会儿才咬着嘴唇道,“...老师。”
裴延这才给了周达非一个不算友善的眼神,是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
“老师,”周达非吸了口气,强行平静道,“有个穿帮。男主角上一条从进来到站在那里左边的袖口都是完全挽上去的,刚刚平整地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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