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钱要借给百姓不能动,兴修水利需要钱三司得批,各地大大小小的水旱灾祸要出钱赈济,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幸好现在不用再给辽国交岁币,虽然朝廷交得起,但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国库的进项却没有明显变多,之前抄家抄来的银钱已经见底,再这麽大手大脚下去国库怕是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下来。
朝廷最大的花销一是军费二是官员俸禄,降低官员俸禄肯定不行,那就只能想法子缩减朝廷开支。
“养兵花的钱太多,而养出来的兵却不怎麽让人满意,官家又明显有收回汉唐故地的想法,所以前线的西军北军不能动。”吕惠卿点点桌子,“西军北军不能动,能动的只剩下禁军和厢军。”
中央禁军数量庞大,即便地方时常有动乱发生也依旧有很多官兵自入伍之後就没打过仗,且中央禁军也分三六九等,除了上等的战斗力可以,中等下等的禁军只能说穿上盔甲能唬人。
禁军尚且如此,厢军就更不用说了,没指望他们能有战斗力,能把差役做好就不错了。
更要命的是,民间时常有百姓落草为寇以及有心人借白莲社、摩尼教等乱七八糟的教派起兵造反,军中士兵也经常被有心人挑动发生兵变。
反正都是难以管教,不如将那些兵遣回民间以保甲法来管束。
胡宗愈抱着手臂,“据下官所知,士兵哗变多是军饷被克扣,只要军中能按时发放军饷,兵丁不会铤而走险去造反。”
不是所有人都有野心,就和官员一样,绝大部分都是拿钱办事,只要俸禄发的及时他们就能一直安安分分的干下去。
可能小错不断,但是大错肯定不会犯。
军中士兵也是这样,天下承平日久,没谁会脑子一抽就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只要军饷及时发到手里,就算差役累点他们也能忍受。
大宋建国以来那麽多兵变,有几个不是因为军中克扣压榨太严重造成的?
军中的弯弯绕绕吕惠卿很清楚,不只他清楚,王安石也清楚,只是肃清官场难度太大,比起花大力气去监督军饷的落实,直接将没必要存在的军队遣散更容易。
毕竟经手军饷补贴的不是一个衙门,上到三司下到具体执行军饷发放的军需官都有贪墨银钱的可能。
那也不是他们能管的事情。
吕大人叹了口气,问道,“天下贪官之多,杀的尽吗?”
贪官在开始贪之前也是好官,真金白银放在眼前,能受得住诱惑的有多少?
苏景殊敲敲桌面,“吕大人,我们在谈保甲条制的问题,和贪官没有关系。再说了,朝廷没法保证兵丁的军饷不被克扣,难道有办法保证保丁的月俸都能发到手中?”
吕惠卿:……
还真没法保证。
“这只是草拟的章程,具体如何实施还有的商量,不会直接将现在的条例推行下去。”吕惠卿无奈,“苏大人还觉得哪儿不妥?”
苏景殊头一次觉得吕惠卿如此难缠,“下官感觉哪儿都不妥。”
弄清楚他们着急推行保甲条制的来龙去脉不意味着什麽意见都没有,既然要意见那就再梳理一遍。
刚才说过的那些问题暂且不提,他就再问一句,这保甲条制既然要以裁撤回乡的兵丁为保丁,那些保丁肯定不会只干维护治安之类的活儿,原本那些由兵丁承担的修筑城池、造船运输、制造武器、屯田耕作等差役最後肯定还是要拐着玩儿落到他们头上,要干的活儿比原本更多了,月俸却从三百钱减到三十钱,真当保丁不会造反?
当然,他不是说前面那些问题不重要,相反,前面那些问题比这个问题还重要,反正他不同意同时办两件事。
如果他的意见有用的话。
吕惠卿皱眉,“保丁不需要干那麽多,他们只需要在农闲时训练三个月,农忙时还是以农事为重。”
兵丁要全年待命,保丁只需要训练三个月,月俸变少很合理。
“虽说冗兵是个大问题,禁军的训练也的确没什麽效果,但是厢军一年到头都有差役,这一点没错吧?”苏景殊掰着手指给他算,“这次要动的话主要动的就是厢军,服役的军队没了但是活儿还在,募役法都知道拿钱来雇人承担那些差事,到保甲这边就不给钱了是什麽道理?”
别说什麽只是裁撤部分厢军不是解散全部厢军,那些差役剩下的厢军能完成,他可以非常肯定的说,没这个可能。
大宋厢军要干的活儿本来就多,剩下的那些厢军绝对完不成差事,最後还是得保丁顶上。
怎麽着?在面前一堆活儿要干的情况下裁撤编制,裁了编制之後再招低价的临时工?
临时工的忍耐也是有限的好吧。
“苏大人说的是,即便要裁撤军队,裁撤军队省下的那些钱也要花在保丁身上,不然保丁无法生活,民间的治安依旧得不到保障。”胡宗愈好歹在司农寺待了那麽长时间,不说有多精通基层政务,该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的大差不差,“吕大人,这保甲条制疏漏太多,我和苏大人一致认为还得请王相公再慎重些。”
总之一句话,他们觉得不行。
吕惠卿沉思片刻,感觉他们俩的话也有道理,“这样,我们一起去找王相公,免得我转述过程中有哪儿出错。”
苏景殊顿了一下,幽幽擡眸,“我还想问呢,为什麽这个条例出来之前司农寺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别说你不知道,我也是今儿早上才知道的。”吕惠卿回道,“王相公先前只是提过几句裁军,当时还有韩相公、富相公等人在,我以为他们只是闲谈,没想到王相公那麽快就拟了个章程出来。”
苏景殊顿了一下,好险一句“用脚拟的”没有说出来。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再缠着吕惠卿也没用,于是三个人直接带着写满标注的公文去找王安石。
这个点儿政事堂人来人往,几位相公都在衙门忙活,最近又到了民间还青苗钱的时候,之前青苗法只在京东、河北、淮南三路试行,今年则是推行到全国,因为不确定新法到地方会不会水土不服,朝中官员比最开始试行青苗法的时候都紧张。
王安石身为主持新法的参知政事自然也会关注青苗法,只是青苗法已经过了试行阶段已经不需要太紧张,他更期待接下来即将推行的新法。
不管他有多少想法,官家支持他变法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富国强兵。
如今新法已经步入正轨,是时候想法子解决军中的弊端了。
先前在淮南两浙等六路主持均输法的薛向薛大人也战绩颇丰,今春推行均输法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东南九路。
朝廷根据年景收成的变化折钱购买相结合省下一大批钱,东南百姓免了运输的劳役,需要上供的物资也少了许多,除了囤积居奇的大商人不高兴,均输法推行之後上到朝廷下到民间可谓是皆大欢喜。
薛向用实力证明他们的均输法和汉唐旧法不一样,汉唐旧法是为了敛财,他们的均输法却是在实实在在的为东南百姓减轻负担。
那些为了钱往死里欺压百姓的大商人还有和大商人勾结在一起欺压百姓的官吏不高兴就不高兴吧,他们的意见不重要。
要麽老老实实弃恶从善,要麽就当心点别撞到他手里,看不到的地方他管不着,看得到的地方就依律行事该抓抓该罚罚。
朝廷总是说不能与民争利,官不与民争利是为了保护百姓,不是为了让那些商人横空出世吃得膀大腰圆。
因为薛大人的政绩过于显着,官家破例让他晋升天章阁待制。
大宋的殿阁很多,衆多殿阁同样也承担了给文官命名的责任,比如XX殿学士XX阁学士,衆多殿阁之中,天章阁的地位很特殊。
在天章阁建立之前往往是给已故的帝王建殿阁来记录皇帝的功绩和御用之物,殿阁里多藏有书籍和图册,而且会配备相应的学士、侍郎以及其他官职。
最初这些殿阁并没有建在皇宫,直到真宗皇帝时开始在宫城内兴建诸阁,龙图阁就是他特意为太宗皇帝建立的,表面上是为了宣扬先皇的功德,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真正想宣扬的事他自己的功德。
上一篇:穿到北宋当权臣 上
下一篇:[综英美]达米安,但逆序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