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春季的暖阳。
森林太郎开口道,“明明也不算是熊猫血,但是太宰君,你在这方面真是不留余地啊。”
太宰治收回投向外面的目光,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不会排异这点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毕竟你也说过,我们两个在体质方面出奇的相似,就像天生为对方的准备的第二幅躯体一般,这概率比亲生兄弟还低。”
这的确是很奇妙的缘分,太宰治还记得泷泽生知晓这点后停顿了一下,他的停顿很奇怪,就像听到了另一个人在和他说话般被分去了心神,可紧接着他便欣喜道,“这不是非常好吗!这个安排好极了!如果太宰你哪天缺了个肾,我都能割掉给你!”
天啊,这种剖白真是让人恶心到头发丝儿都立起来了,完全不觉得浪漫!
可另一层意义上,那代表着奉献的意义,却让人无所适从心口发烫,他们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而泷泽生早一步就确定了自己的做法,连事情发生后给自己思考的时间都放弃了,单方面的认为自己是付出的那一方。
森林太郎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他大概一个小时候就会醒,发生了什么,他的脸上有泪痕哦,这么坚强的人竟然哭了,他回来后每天都悲伤得不能自已,可即使那样也没有哭。”
太宰治沉默了。
明明这只是个语调平常的问句,可森林太郎却产生了青年受到了责怪的错觉。
啊,真是的。
他带着无法描述的复杂心情想到,
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前任首领闭了闭眼睛,像是也对现状感到了某种厌烦,过了一会热,他说道,“太宰君,你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吗?”
“……”
太宰治看向森林太郎。
他的语气落寞得像是用心在玩一场通关游戏,却在一开始按错了选项般,“我以为把他留在你这里是正确的。”
森林太郎抽动了下缩在口袋里的手指。
“你这话会听起来很像宣布胜利。”他大概是经过了只有他知道的挣扎,才能用自嘲的口吻说,“答案显而易见,他此生最在意的人是你。”
忽然,他想到了有趣的事,语调都惊奇的上扬了几分,“难道说,太宰君你,一直以为自己是我的替代品吗?”
“……”
太宰治露出了听到噪音的表情。
“哈哈哈哈……”森林太郎笑起来,几乎称得上是欢快的笑声,“那还真是……也难怪了,毕竟你一直都无法理解生的‘选择’到底遵从什么准则,也对他没有缘由的爱意感到恐惧,因为不懂就代表着不知道怎么再现,不能再现就代表着允许爱意迸发的契机不能用心计制造,而这些不可控都指向了一个结果——抓不住。”
怯懦,贪婪,以及一切复杂的情绪,都击中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可那又怎么样?
森林太郎垂下眸,
这些挣扎的折磨都是能得到回馈的,因为泷泽生坚定不移的爱着他。
但是当那件事发生后,也难怪太宰会怀疑自身的存在是不是泷泽生的某个可以替换的精神寄托。
太宰治神情恹恹,“森先生,用这种方式说话会讨人厌的。”
“没有关系,我对男人的目光不感兴趣。”
太宰治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哦……”
森林太郎顿时理解了那声与正常应声略有不同的音节代表的含义。
森林太郎选择投降,“为什么要选择针锋相对的交流方式呢,我以为这么多年不见,我们会以平和的方式沟通,毕竟我对自己没有被杀死这件事应该抱有感恩的心。”
“叙旧的语气像是大叔一样。”
“太过分了,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怀念着。”森林太郎的眸子闪着幽光,“怀念着那个世界。”
“……”
两人心照不宣的掠过了这个话题。
“那些人找上门来了?”还是森林太郎率先开口。
“嗯,他们想研究泷泽的躯体。”
“他的身体数据是有一些奇怪,但是肯定研究不出什么的。”森林太郎斩钉截铁的说,“但是用另一种方式就说不准了。”
另一种方式,可以概括为非人道的方式。
可能是用痛楚来测试人的意志力,用饥饿来测试生命力,用腐蚀性的液体测试细胞的活性,用异能技师来对那副躯体进行改造……总之,有各种各样的法子折磨人。
研究所里不会有被温柔以待的活物。
更何况一个“死而复生”的奇迹例子。
森林太郎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逐渐骄艳的太阳,“你准备对付他们了吗?”
“我手上的筹码就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现任首领低低的说道,“让他们收手是不够的,我要让他们认下所作所为。”
“……”
森林太郎想象着那样的场面,“可是这样的话…国家的公信力和世界地位都会……”
“森先生,难道你是可以忍受的吗?”太宰治抬眸凝视着他的脸,“无动于衷的漠视着一个曾经为你死了上百次的人?”
这个说法令森林太郎沉下了脸色。
“我坐在你的位置上便是因为这个……你我都知道。”
太宰治露出一个荒芜的笑,“因为我在意的东西少之又少,我不在意横滨如何,不在意民众如何,也不在意自身如何,能够为之活下去的信念根本没有,可是有人不讲道理的给了我,我还没法还回去。”
森林太郎又有了叹气的冲动,正是因为太过了解,他才觉得无可改变。
“生君是不想看到那个场景的。”
“是吗?可我觉得你不够了解他。”太宰治说,“你没有听到他的控诉。”
因为那些已经不会在你面前展现了。
那段未知的过去,如今也不会因为没有参与而感到失落了。
太宰治想着,情不自禁的想要露出微笑。
自泷泽生回来后,太宰治得到的确认其实寥寥无几……是的,就像泷泽生说的,他瞒着他。
编织着安详的谎言,怀着不会实现的心情答应着对方关于未来的邀约。
而现在,他有一点猜想被证实了——那便是泷泽生的回来和政府无关,他们正疯狂的想要毁掉他,毁掉某种证据。
可同时,他们又觊觎着他,觊觎着死者身上的奇迹,贪婪的想要将那些据为己有,那些情绪战胜了为数不多的恐惧,因为身居高位的他们早就忘记自己的性命其实和普通人一样脆弱。
太宰治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堕落……起码是在社会认知里,他没有堕落。
即使内心在腐烂,可他在四年时间里拥有了曾没有的地位,权力,金钱,下属,达到了普通人望尘莫及的成就。
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做……现在要怎么保下生呢?
尤其在他——
“其实以你的手段,想要藏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吧。”森林太郎语调散漫的说,“但是嘛……”
“他不会离开你的。”
“这就是生的特点啊。”
——在他从来没想过躲藏时。
抛弃曾经的身份,就像杀死自己一般痛苦,而泷泽生已经经历一次了。
他要让那个人复活。
太宰治垂眸凝视着桌上的随笔。
那是泷泽生写的回忆录,对方在痛苦无比时,靠着这些喘息度日。
他要让生“真正”的复活。
***
房间外,阳太鬼鬼祟祟的探出头,两个成年人聊天根本没作隐藏措施,神经大条的敞着门,阳太扒着门框向里面张望,只看到了两个背影。
他很想问问院长,泷泽哥怎么样了,为什么又一身伤的回来了。
可惜大人们好像很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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