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泽生联系他的表情转换顺着他的思路设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在消息闭塞的他眼里可能很像是五条悟从外面找回来的替身。
走出老远,泷泽生憋不住了,当场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家主…哈哈还大人,家主大人!”笑得有些猖狂,泷泽生也自知不应该,他假装正经的轻咳两声,“抱歉抱歉,哈哈…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听说和亲眼看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悟,我没嘲笑你的意思。”
他眨眨眼,一片真诚道,“我也会叫你家主大人的。”
没出意外的话,泷泽生应该是第一个喊五条悟家主的人。
六眼会成为家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算了吧,你要是喊我家主,我能把你腿打断。”
“???”泷泽生震惊极了,“为什么,我这么忠诚不奖赏就算了,你还生气!”
五条悟猛地凑近他,单挑起一边眉,这是个特别意味深长又隐带威胁的表情,“生气原因你自己知道。”
泷泽生秒认输,声情并茂道,“我错了。我们的关系怎么能用那样冰冷的,讨厌的阶级固称来定义呢。”
他用着这样调笑戏谑般的,理所应当的腔调,又一次确认强调了他们之间不会有嫌隙的感情。泷泽生勾肩搭背的挨上五条悟,咧着嘴角说,“我们当初还畅想过你当家主后的日子,这一下子摆在我的眼前,总感觉是很没有真实感的事。”
五条悟噙着笑意看着他,“这才到哪跟哪。”
这么一吵嘴,再配上周围的环境,泷泽生的感觉立刻被拉回到了几年前。
五条悟似乎也有和他回忆回忆当年的意思,带泷泽生去了他们常一起训练的校场。最早绑在一起的那几年,泷泽生因为相隔两岁的体型差,经常能在搏斗课上把五条悟扳倒,可惜后来不行啦,六眼成长得太快了,泷泽生拼了老大的劲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差距被缩短直至变为相反方向的拉远,可谓是勤奋的典范。
偶尔五条悟嫌训练太累想偷懒,都会被他目无尊卑(五条语)的扯起来,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比起主人与近侍,更像是平等的好友,五条悟不会对他呵斥,泷泽生不会对他谄媚。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五条家才意识到泷泽生在六眼神子的心里占据了了不得的位置,已经进入了别人不敢涉足无法踏入的领域。
“为什么练这么拼啊……”有一回泷泽生累到干呕,五条悟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那个时候泷泽生是怎么答的呢?
太阳西斜,满目鎏金。当代最强凝视着泷泽生,他的身形与那个雪白短发双目碧绿的少年重合。
“有什么理由?哈,因为我要保护你啊。”
——因为我要保护你啊。
***
“啊,这里……”泷泽生站在校场的一角,踩了踩地面的一小块凹陷,“这是刀插进去的痕迹吧,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清理吗?”
五条悟坐在校场边上,泷泽生回头发现他身旁摆着一盘子茶点,仆人什么时候来过他都没发现。
“感觉本家人比之前少了点儿,是我的错觉吗?之前那几个长老呢?”泷泽生朝他走去,“他们不是很喜欢打听打听你的消息。”
五条悟淡淡道,“入土了。”
泷泽生恍然,“啊……是一大把年纪了。”
“今天没有人来校场训练吗,显得很冷清哎。”泷泽生自觉坐在茶点的另一边,咬了一口从小就能把他腻到天灵盖都在打颤的甜糕,“你不要说来这里是想和我打一场。”
五条悟的手肘抵着膝盖,倾着身子托腮看着泷泽生,视线带着几分犹如实质的灼热,他说,“现在你打不过我了。”听上去也不太像是炫耀。
泷泽生说,“不算上苍我们是五五开。”
“我现在会术式反转了。”
泷泽生一愣,“哦,哦哦…那我可能打不过。”
他那微不足道的郁闷情绪很快消散,泷泽生定定道,“那也没关系,不妨碍我保护你。”
“……”
五条悟哑声了一瞬,“现在是该我保护你了吧。”
泷泽生喝了两杯茶,无所谓的摆摆手,“这一点儿都不冲突。”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泷泽生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五条悟身前。
青年说这话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泷泽生望着天边的景色,惬意过了头,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吃了,最嗜甜的五条悟竟然没怎么动,他顿住,手里还捏着油纸包的糕点,小声问道,“吃吗?”
随着他轻飘飘的话音,泷泽生悄悄靠近了五条悟。
看清了什么后,他惊异的睁大了眼,“……悟?”
五条悟别过了脸。
但即使是这样欲盖弥彰的动作,泷泽生也看到他眼底潋滟的水光,以及巩膜上闪烁着的,被浸透的色泽。
……悟?
泷泽生慌忙站起身,“怎么了,怎么哭了?”
五条悟抿着唇不应声,可就是这副沉默的模样才少见,泷泽生手足无措到了极点,心一横说道,“你太感动了吗?这也要感动吗,我不是一直在保护你吗,不能因为你比我实力强就……而且我现在还学会开领域了,了不得了。”
泷泽生聒噪的乱说了一通,得了一声喑哑的回应,
“……笨蛋。”
“这骂人的话怎么让你说得这么像爱称?”虽然这么念叨,泷泽生却是松了一口气,他走近两步,搂住五条悟的脑袋安慰,苦想了许久令青年突然伤心的点,千言万语涌上喉间,最后只是叹息一般说,
“……我不是在这里嘛。”
不远处传来渐近的,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泷泽生警觉的抬头,就见几个年轻人结伴走到他身前,脚步急促,面色怪异。
没等泷泽生问他们要做什么,几人就齐齐往地上一跪,抖着声音喊了一嗓子——
“泷泽先生,对不起!”
泷泽生:“??”
泷泽生被这架势吓得一懵,几个人就跟后面有死神追着一样,挨个报了自己的来头。
……是当初欺负他的那几个臭小鬼。也是,他们也长这么大了。
奇怪了,这时候来道什么歉。
“2001年8月,我将您推入了一级诅咒的诞生地,害您重伤濒死。”其中一个青年头也没敢抬起,“而您一直都没有找到罪魁祸首。”
……哦,那件事。
泷泽生不甚在意的移开视线,跪在地上的年轻人仍在对他进行迟来的道歉,“不止如此,我言语侮辱过您四年,殴打过您无数次,烧过您给家主准备的礼物,在您的碗里放过昆虫的尸体。”
“那些我都还回去了吧。我也骂过你,打过你。”泷泽生淡淡的说。
年轻人摇头,“不一样。”
他的声音带着悔怕一般的颤抖,“您只是反击……而我,是出于恶意。”
莫名其妙。
泷泽生觉得他们这一出就跟荒谬的闹剧一样。
几个人争先恐后的说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很多当年没有结尾的事件都被翻了出来,泷泽生无动于衷的听着,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可能是五条悟做了什么,引得他们一得到他回来的风声就来找他悔过自新。
算了,敢承认并道歉总比认为做那些事天经地义强,这不是说明悟厌恶的风气正在因为他的威慑而改变吗?
泷泽生看向五条悟,对方的表情就像在说:还行吗,不够的话可以做点儿别的出气。
泷泽生把几个战战兢兢的年轻人打发走,往五条悟嘴里塞了最后一块甜糕,“谢谢,不过我本来都快忘了他们的脸了,他们的道歉我也不需要。”
“不需要,但是得有。”五条悟说,“这里不一样了吧。”
是的。
泷泽生看着他。
对方现在已经成长到了令人生畏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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