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一声轻呼,乃是跟在嬴政身后的皇弟成蟜发出来的。
嬴政回头看向成蟜,道:“蟜儿怎么了?”
公子成蟜没甚么诚意的道:“多谢君兄关怀,蟜无事,只是不知为何,略微有些头晕。”
【打圆场的公子成蟜】
胡亥立刻上前,奶声奶气的道:“啊呀!小叔叔的脸色都不好了,必然是这一路奔波劳顿,小叔叔身子素来不好,快叫医士呀!让一让,让一让,别挡着医士!”
胡亥说着,拨了拨李斯,又拨了拨王绾,似乎嫌弃他们碍事。
嬴政道:“蟜儿不舒服,快上辎车坐下,医士,上车来请脉。”
医士跑上车请脉,将王绾与李斯晾在了一边,二人都有些悻悻然,但他们不是看不懂脸色之人,便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医士给公子成蟜请脉,成蟜根本没有大碍,医士只好硬着头皮开了一方安神健脾的方子。
于是扈行的车队便停在城门下,一等便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
“快快!打开城门!怎么能叫陛下等在城门外面?!”
“你们是如何办事儿的!”
“快啊,我叫你们打开城门!”
楼堞之上传来大喊的声音,胡亥险些坐在辒辌车中睡了过去,被这一喊,给惊醒了过来,迷茫的揉着眼睛,道:“哥哥,城门开了么?”
扶苏道:“还没有。”
他给胡亥加了一件披风,以免胡亥堪堪睡醒着了风寒,这才打起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章平,前面如何了?”
章平去看了一圈儿,回来道:“回长公子的话,楼堞上也真是逗!”
方才在楼堞上大喊之人,并不是武信侯本人,武信侯剿匪还未归来,来者乃是武信侯的父亲,名唤冯涛。
别看武信侯领着兵马,冠着爵位,但他的父亲并没有一官半职,说句大白话儿——啥也不是。
冯涛听说嬴政的车驾到了,但是自己儿子还没回来,嬴政的圣驾被挡在城门外面进不来,赶紧爬上楼堞。
“还等甚么?”冯涛焦急的道:“开城门啊!打开城门!”
副将为难的道:“没有将军的命令,擅开城门便是死罪,末将不敢!”
冯涛气急败坏:“你可知晓被你们关在门外之人是谁?那可是天子!是皇帝!是当今的秦主!你们竟然如此大胆,将陛下关在门外,不想活命了!?”
“我叫你们打开城门!我是武信侯的父亲!他都要听我的话,你们竟敢违抗我的命令!信不信,等我儿回来,我便去他面前告你们的状!”
副将还是道:“便是砍了末将的脑袋,末将也不敢擅自打开城门!”
“你……你……”
章平道:“二位公子,你们听听,这上面还喊着呢,武信侯的老爹都来了,那个副将还在执拗,就是不肯打开城门。”
扶苏点了点头,章平奇怪的道:“长公子这是甚么意思?”
扶苏笑道:“武信侯调教出来的兵马,恪尽职守,没有军令不开城门,也算是忠勇。”
胡亥道:“是啊章平哥哥,你若是这个副将,你会打开城门么?”
章平瞬间被问住了,是了,自己若是这副将,会打开城门么?答案自然是不会,章平定与这副将一般,坚持不能打开城门。
这毕竟是城门,是楼堞,乃是守护一方的门户,谁知道楼下来的到底是甚么阿猫阿狗,若是没有军令,便随意破例开门,岂不是坏了规矩,明儿个有这个缘故,后个儿有那个缘故,谁都可以开门,还有甚么规矩?谁还会去听军令?
章平肃然起敬道:“看来这个武信侯,军规森严,还是个不可小觑之辈。”
冯涛在楼堞之上僵持:“你开不开门?”
“你不开门,我自己开!”
“等我儿回来,让他打你板子!”
冯涛扬言要自己开门,可是楼堞的城门如此沉重,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开,吭哧吭哧半天,大门纹丝未动。
眼看着一个时辰都要过去了,突听踏踏踏的马蹄声狂奔,有人从扈行队伍的后方疾驰而来。
一个士兵驱马,手中高举领牌,大喊道:“武信侯有令,打开城门——”
“武信侯有令,打开城门——”
随着士兵的传令,楼堞之上的士兵立刻行动,城门轰然打开。
轰隆——
轰隆隆——
大门打开,冯涛连滚带爬的从楼堞上跑下来,险些被绊倒来一个狗吃屎。
“拜见陛下!小民拜见陛下!”
冯涛咕咚拜倒在地上,以头抢地,连连叩头:“小民武信侯之父,拜见陛下!还请陛下责罚!”
嬴政并没有下车,只是吩咐了一声,让扶苏来处理此事。
扶苏上前道:“武信侯何在?”
“这……这……”冯涛支支吾吾,道:“剿匪!犬子、犬子剿匪去了!对对对,剿匪去了!”
冯涛来来回回,里里外外就这么两句,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传令的士兵跪拜道:“回长公子的话,将军的确是去剿匪了。”
嬴政东巡的队伍第一站便是齐地,武信侯冯无择在驻守,必然是要接驾的,所以这些日子,武信侯早就在等候嬴政的御驾。
只是前些日子突然发生了变故,胡亥受了箭伤,不宜赶路,如此一来,便拖延了一些时日,打乱了武信侯的计划。
齐地出现一批土匪,武信侯得到消息,临时动身,本来打算快去快回,但没想到这伙土匪如此彪悍,武信侯去了两日,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传令的士兵叩头道:“将军正在回城途中,令卑将快马赶来,打开城门,恭迎陛下与两位公子大驾!”
扶苏微微颔首,道:“起来罢,予自会向陛下禀明。”
扶苏想要去回话,丞相王绾拦住他,压低声音道:“那武信侯乃是冯氏的顶梁柱,冯氏一直与李斯牵牵连连,交涉甚深,如今武信侯接驾怠慢,犯在公子手上,公子可不能心慈手软,这是拿捏李斯最好的机会!”
扶苏蹙眉道:“王相,你方才还未看出,陛下并不想追究此事么?如今齐地还需要武信侯来驻守,齐宫里里外外都是冯家军,王相撺掇着陛下与冯氏翻脸,到头来只会惹一身腥,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
“可……”王绾被堵住了言辞,扶苏的分析无错,但王绾便是不甘心。
扶苏前去复命,嬴政与成蟜从辎车中走下,武信侯的父亲冯涛膝行上前,跪倒在嬴政面前:“拜见、拜见陛下!拜见公子!”
嬴政脸色十足温和,仿佛一个脾性很好的君主,道:“冯老多礼了,武信侯忠勇,乃是我大秦顶梁之柱,他今日是去剿匪,造福百姓,朕感欣慰,又如何能苛责于武信侯?”
“谢陛下!谢陛下!”
胡亥一瞥眼,见到王绾跃跃欲试,耸了耸鼻子,便知道王绾不甘心,又想给便宜哥哥添堵,于是干脆哼哼唧唧,装作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道:“君父,亥儿都累了,赶了一天的路,伤口疼疼!快走罢,进城罢!”
嬴政一笑,道:“是了,亥儿还有伤在身,有甚么话,入城再说罢。”
王绾没能开口,所有的言辞全都被憋了回去,众人上车,扈行队伍浩浩荡荡入了城门,往齐宫下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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