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尘星敲敲桌子,让无花将手放上桌。
无花看着他,缓缓伸出手尽管无花看起来风轻云淡,也努力表现出风轻云淡,可蔺尘星把脉,还是把出他心神不稳,大约正在思考蔺尘星是否会从他的面容看出他与石观音的关系。
毕竟已有休夜这个前车之鉴,无花如今已不敢轻易断定任何事情。
晏游乐得不行,干脆一边把脉一边盯着无花看,面上渐渐露出几分困惑来。
无花不动声色,心中一紧。
蔺尘星收回视线。
无花云淡风轻,心里一松。
还不等无花呼出一口气,蔺尘星又看向他,眉头微蹙。
无花温温和和地一笑。
蔺尘星收回视线。
……
如此这般反复,无花呼吸不稳,惊疑不定,确认蔺尘星已经看出了什么。
晏游:真好玩:D
心满意足的晏游决定暂且放过无花,于是蔺大夫收回手,提笔写下脉案,又对无花道:“你身上受的伤叫我看一看。”
江员外闻言一呆,立刻站起身离开,对蔺尘星道:“有劳蔺大夫。”
无花:……
他这个当事人还什么都没说呢。
江员外十分识相的离开,导致无花解衣露伤顺理成章,他心中颇为憋屈,只觉得江员外这一腔好意他消受不起,也不想消受。
蔺大夫一本正经地看伤,无花的伤请过城中的其他大夫看,但伤药终究是没有蔺尘星独家特制的药好,效果不显。
伤处骇人,皮翻肉露,一片鲜红,看得人心惊肉跳。
让无花受伤的是他,现在给无花治伤的还是他,晏游觉得这自产自销的套路简直是刷任务进度的绝佳方案。
蔺尘星从竹篓里摸出三盒金疮药,说出使用方法,让无花好好记住。
语气谈不上和蔼,还有些过分,丝毫不因无花顶着张和煦温暖的脸而放软语气。
他甚至说:“如果休夜想杀你,你大约是没机会见到我的。”
无花由此终于明白石观音为何会被蔺尘星气得咬牙切齿。
这是一个大夫该对病人说的话么?
其实蔺尘星的真正意思,是“你既然遇见了我,就更该认真地遵照医嘱。”
但无花大师显然没有理解到位。
【无花,仇恨值+2。】
大师的仇恨值增加了。
晏游忧伤,小神医的知心人在哪里?哪里都不在。
无花穿上衣裳后笑着道谢:“多谢蔺大夫特意来为我诊治,小僧一定谨遵医嘱,好好养伤。”
这只是场面话,可蔺大夫却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儿,嘴角微勾,露出一个略显开心的笑容,说道:“算你懂事。比石观音听话多了。”
无花脸上的表情险些挂不住。
“石观音?”
“她是我之前的一位病人,”蔺尘星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认得她吗?”
无花道:“有些耳熟……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原来如此。”蔺尘星歪了歪头, 说, “那你知道休夜对你出手的理由么?”
随着蔺尘星的发问,无花心中早就已经沉甸甸的。蔺尘星必定从面容上看出他和石观音有关系……既然如此,南宫灵呢?他难不成也看出了南宫灵和石观音的关系?
尽管心中诸多疑问,可无花还是耐着性子伪装,面露无奈之色。
“小僧不知。”
蔺尘星没说话,探着身子收拾桌上的东西。
无花聪明地没有再开口。
多说多错,更何况蔺尘星与休夜本就有旧,他问什么,都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
“我要在你身边待两日看伤,之后还要回拥翠山庄。”蔺尘星说,“我就住你隔壁。”
无花的表情差点垮了。
蔺尘星的住宿问题由寒山寺的和尚解决,无花因面色苍白,额间带汗,被要求好好休息。
无花怕蔺尘星多嘴,全程在场,好在蔺尘星一句话未说,尤其是僧人一多,他便显出几分拘谨,离众人远远的,像根棍子一动不动。
见此情形,无花心中一动,隐隐有了打算。
待房间收拾完毕,江员外前来告辞,先向蔺尘星道谢,随后又表情诚恳地祝无花在蔺尘星的医治和陪伴下早日痊愈。
无花:……我谢谢你哦。
一日将尽,无花终于有机会独处,坐在房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半日都以病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蒙混过关,无花此时此刻脑袋疼,眼前一阵发昏,甚至还有些耳鸣。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隔壁的蔺尘星去找和尚带路熬药,给他带路的正是那位被休夜吓哭的小和尚。
两人外表年岁相近,小和尚十分活泼,兴高采烈地说道:“你就是蔺神医吗?你好!”
蔺尘星一语不发,贯彻人设,一个眼神都没甩给他。
小和尚又说:“无花大师那么好,罗刹剑客凭什么伤他?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你是个医术精湛的好大夫,我相信你一定能治好无花大师!”
莫名其妙的罗刹剑客aka好大夫·晏游:那是肯定的:D
不治好无花大师哪来之后的乐子呢。
小和尚领着蔺大夫到达后厨,抱出专门的药罐和炉子,热情地告诉他这些都是用来让他熬药的。
晏游一边摆药材准备熬药,一边琢磨:是让无花大师的药难喝一点呢?还是难喝亿点呢?
真是一个让人无法纠结的问题啊。!
第175章 干得漂亮
寒山寺中开始弥漫起苦涩的药香,无孔不入,深入骨髓,如同有人捏着鼻子往嘴里灌药还不小心呛到那般折磨人。
小和尚捂着鼻子给蔺大夫打下手,说:“好难闻呀。蔺大夫,不能甜一点吗?”
昨晚小和尚跟在蔺大夫身边去送药,十分清楚地看到无花大师喝下药后脸上露出的痛苦神情。
连大师都那副样子,可以料见有多么难喝。
蔺尘星说:“喝药的又不是你。”
小和尚说:“可是我担心无花大师。喝了这么苦的药,一整天都会精神不振的,大师还在病中,不能让他开心一点吗?”
蔺尘星瞥他一眼:“不能。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连这种道理都不懂么?”
小和尚乖乖住嘴,神医的表情太冷淡,仿佛说什么都不会动摇。
可是蔺大夫的药实在太难喝了——即使小和尚没有喝过,可仅仅是闻见味道,便觉得五脏六腑在腹中翻涌,更别说要亲自喝下去的无花大师会是什么感受。
小和尚瞧着面无表情的蔺大夫,忧伤地叹了口气。
……
清晨,寒山寺里的小和尚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给无花送药。
这是第二碗药,按理说药能治病,除了傻子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拒绝喝药,可无花连一口都不想喝。
尽管他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小和尚一脸担忧,无花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大约是昨日蔺尘星的药过分难喝导致他一时之间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石观音说过难喝,可无花没想到会如此难喝。
“无花大师……”小和尚好担心,摊开手掌,露出一颗糖,“给你。”
无花莞尔一笑:“不必,你留着吃吧。良药苦口利于病,我可以的。”
小和尚坚持要将糖塞给他。
无花无奈,伸手接过,随后迅疾又稳重地将药灌进嘴里,又将糖含在嘴里,对小和尚笑了笑。
一天两次药,身上的伤还需按时换药,无花被药香包围,如同行走的药包,可是味道是在一言难尽。
等到晚间,蔺尘星亲自给无花端来药,黑漆漆的药液倒映出小神医冷淡的面容。
无花微笑着道谢,声音沙哑,言罢忍不住咳嗽两声,面上显出几分窘迫。
蔺尘星把药放在桌上,道:“喝药吧。”
药液黑漆漆的,无花的口中涩味翻滚,眨了眨眼,伸手端起,慢吞吞地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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