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徊?”向导诧异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应帙喘息着往后方一坐,阴沉地望向这名脸色十分复杂的向导,握着伞的手再一次缩紧,思考要不要直接把他干掉。
S级哨兵对战任何非攻击型向导,简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我能闻到这人的向导素。
或许在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和遂徊汇合的情况下,留着他还有用,可以等到后面再淘汰,就是不知道这名向导好不好控制……
原来他还真的不是遂徊唯一适配的向导,遂徊没有撒谎,而且仅仅是在塔低年级参与生存赛的学生里,就有这么一个同样与遂徊适配的向导……
“别怕。”应帙做下决定,先留这人一条小命,“你给我点向导素,我不会动你。”
向导缓缓坐起,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应帙的脸,手指微微勾了下颈带:“遂徊,没想到我们再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应帙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再见面?遂徊和这名向导认识?奇怪,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而且既然两人认识又适配,那遂徊之前为什么不用这人的向导素,非得像个死变态一样为了获取那点微弱的向导素,收集他应帙的杂物?
“遂徊,我对你来说果然是最特别的,对吗?”向导倏然开口道,脸红扑扑的,“你现在是在向我证明,你即便身处易感期,即使我们身处不同阵营,是敌人,你也一定不会伤害我,会为了我控制住自己,会保护我,对吗?”
应帙:“……”
什么乱七八糟的?
到底现在他们两个谁精神域有病?
第59章
因为并不知道遂徊和这名向导之间的恩怨纠缠和前因后果,所以应帙听他这段没头没尾的话只能感到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他直接问出了口。
向导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有些扭捏地靠近应帙,轻声道:“遂徊,对不起哦,我那天受了刺激,态度不太好,我一直想对你道歉来着,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以为你会来主动找我呢,结果你也没来……但事实证明我当时并没有说错啊,我身边的哨兵朋友都是这样的,”他抬起头,有些羞涩地瞥了应帙一眼,“……没想到你也是。”
应帙眉头皱得更紧,一言不发地站着。他头本来就疼,被对方这么叽里呱啦一通输出,更是大脑嗡嗡地响,甚至连向导素都不好闻了。
说话间,向导羞涩地抿了抿上扬的嘴角,期待地问:“遂徊,你是不是特别在意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啊?我感觉你好像和以前变了很多,更内敛了,没有之前那么暴躁狠戾,还懂得了克制情绪……我还蛮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应帙用伞尖抵着地面,站姿很随意,指腹在伞柄上微微地摩挲,像是国王握着权杖,通过一些小动作帮助思考。
好几秒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寻常情况下应帙的大脑运作不会如此缓慢,但毕竟处于混乱的易感状态,应帙还能从这名向导的话中抓取重点并且敏锐地联想到什么,已经很了不起了。
——之所以遂徊对于狂乱期中打断了他的肋骨这件事如此应激,都到了恨不得以死谢罪的地步,必然和这名向导口中‘我之前对你说的话’有关。
“你之前对‘我’说了什么?”虽然应帙已经对此有所猜测,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啊,你不记得了?”向导惊讶地问。
“你知道的,我精神域紊乱,过去的记忆也很混乱。”应帙随口乱扯,“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不记得。”应帙毫不犹豫地说,并且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和罪恶感。遂徊明确地告诉过他,他在塔内没有任何朋友,这两个月以来遂徊也确实如他形容的那般自闭,没见有谁私下联系过他,那记不记得这名向导是谁,根本无伤大雅。
再加上那句‘一直想对你道歉,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虽然应帙根本不认识这名向导,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仅凭这句话,应帙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就十分糟糕。
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连一秒的时间都不需要,想要道歉什么时候都能道歉,什么叫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我是安迪啊。”向导反手指向自己,“2班的,开学的时候我曾经在塔医院实习,你去就诊的时候我们认识的,我也是插班生,我们高度适配,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应帙没说话,他心底倏然泛上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同为资助生,双S级,精神阈高度适配,并且开学就相识,怎么听都是因缘际会的命中注定。
原来遂徊还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浪漫的邂逅?
不过高度适配这一点得打点折扣,因为单纯从向导素的气味来判断,遂徊和他的适配度显然远高于这名叫做安迪的向导。
应帙勾了勾唇角:“然后呢?我们后来是因为什么不再联系的?”
“后来……”安迪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动,改口道,“后来你让我给你做精神梳理,我答应了,但你却在梳理中途暴发了狂乱期,伤得我很严重,我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勉强能下地。”
“我让你给我做精神梳理?”应帙反问道。
安迪有点心虚,但还是笃定地点了点头:“对啊。”
他在说谎。应帙半眯起眼睛。遂徊在入塔前就知道自己患有精神域过度防卫症,虞旌更是从开学起就在给他开强效止疼药,禁闭室不知道关了多少回,遂徊怎么可能会主动要求一名还处于实习期的向导学生给他做精神梳理?
“我有精神域过度防卫症。”应帙揉了揉滚烫的腺体,希望它能够安分一些,不要再像脉搏一样突突跳动。
“我知道。”安迪眨了下眼,“如果哨兵真正爱一名向导,就一定会为了他战胜本能,当初我就是这个观念,现在我依旧这么坚定地认为,什么过度防卫症根本不是理由,你说对吗?”
“……”应帙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瞳孔,震惊地看向安迪,特别是看到对方一脸严肃十分正经的表情,更是诧异得无与伦比,“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身边的哨兵朋友都是这样的,他们即使在狂乱期也不会伤害向导。”安迪说,“遂徊,你也可以的!你刚刚就做得很好,我看到了你在努力控制自己,如果你也能做到即便处于狂乱期也能保持理智,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为你做一次精神梳理!”
应帙有了短暂的失语,各种繁杂的情绪瞬间达到巅峰,但仅仅那刹那的激动之后,万千情绪消退,他竟然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原来就是这么个煞笔影响了遂徊,让他不得不在之后无数次对遂徊重申哨兵狂乱期失控伤害向导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向导在安抚哨兵之前有保护好自己的义务。
遂徊到底是聪明是笨?应帙真的看不懂这名哨兵了,明明心上也是有眼的,但为什么总能受到他人言语的影响。
应帙也懒得和安迪解释他之所以能控制住自己,是因为后颈上有更高适配度的标记,不然他一定会失去理智把他的后颈咬得鲜血淋漓。
“你所谓狂乱期也不会伤害向导的哨兵朋友等级是多少?”应帙冷淡地问。
“C级。”安迪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应帙笑了声。低等级的哨兵确实会存在即使处于狂乱期也会保留理智的情况,因为等级越低的哨兵和普通人就越相近,五感远不如高等级哨兵,不会被过多复杂的信息感染,自然精神域也会稳定得多,再加上实力低,狂乱期杀伤力也就那样,大多数向导都能轻松应付。
但高等级哨兵则不一样,天赋和能力都有代价,在享尽五感敏锐益处的同时,他们必然也会承担更加强烈的精神域紊乱,从而引发更为糟糕的狂乱期,更别提遂徊这位S+级哨兵,破坏力简直毁天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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